到这时候醇王不能不说话了,醇郡王:“肃顺,你快起来,有旨意。”
“有旨意?”肃顺的声音中,有无限的困惑,“老七,你是来传旨?”
“对了。”
“奇怪呀!”肃顺自语似地说,“有旨意给我,怎么让你来传呢?”
他是自索其解的一句话,在醇王听来,就觉得大有藐视之意了,日积月累,多少年来受的气,此时一齐爆发,厉声喝道:“明告你吧!奉皇太后旨来拿你。快给我滚出来!”
一句话未完,只听得陡然娇啼,而且不止一个人的声音,然后听得肃顺骂他的两个宠妾:“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凭他们一群窝囊废,还敢把我怎么样?”
“什么皇太后!”肃顺大喝,“不是老子给她脸面,她还能当上太后!”
肃顺的原话指的是钮祜禄氏,而醇王理解成了叶赫那拉氏,这一下真把醇王气坏了!真想一脚踢开了门,把肃顺从床上抓起来,但顾虑到有两个年轻妇人在里面,仪制所系,不甚雅观,所以只连连冷笑,把胸中一团火气,硬压了下去。
在近乎尴尬的等待之中,听得屋中有嘤嘤啜泣声,悄悄叮咛声,以及窸窸窣窣,似乎是穿衣着靴声,然后这些声音慢慢地减少,这应该开门出来了,但是没有。
疑惑不定地等了好半天,醇王猛然醒悟,指着那里的一个侍卫,大声问道:“里面有后门没有?”
“有个小小的角门,不知通到那儿?从来没有进去过,不敢说。”
坏了!醇王心想,肃顺一定已从角门巡走,当然逃不掉的,但多少得费手脚。这一来,差使就办得不够漂亮了。
正想下令破门而入时,“呀”地一声,花厅门开,满脸怒容的肃顺,在灯笼照耀之下,昂然走了出来。
不容醇王开口,他先戟指问道:“老七,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醇王把谕旨一扬:“上谕!你跪下听吧!”
“慢着!你先说说,谁承的旨?”
“恭亲王、大学士桂良、周祖培、贾帧、军机大臣文祥。”
“哼,这是什么上谕?”肃顺说得又响、又快又清楚,“这五个人凭什么承旨?旨从何出?你们心眼儿里还有祖宗家法、大行皇帝的遗命吗?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们就敢当着梓宫在此,矫诏窃政,不怕遭天谴吗?”
“哈哈哈,肃顺,”醇王不怀好意的笑了,武云迪见肃顺已经走了出来,这趟差事已经差不多圆满,看到醇王发笑,连忙凑趣,“七王爷为何发笑?”
“我笑肃顺这厮死到临头都还不知道鬼头刀哪里来的,肃顺我实话告诉你,单单六哥必然拿不下你,可我手里的诏不是矫诏!”肃顺的脸色依然铁青,“这是皇太后下的诏书!储秀宫的那位!”
肃顺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什么?她没死?”
“自然没死!你这等狼子野心,居然敢谋害太后,幸好太后得列祖列宗保佑,安然无恙,诈死来拿你这个奸臣!皇太后的同道堂印玺就在此处,等会给你看,叫你死的瞑目,左右,给我拿下!”
粘竿处的侍卫早就跃跃欲试了,一听令下,走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肃顺按着跪倒,肃顺身壮力大,加以出死命挣扎,一时间还不能把他弄服帖,但这也不过他自讨苦吃而已!那些调鹰弄狗惯了的上三旗绔裤子弟,有的是花招,一个施展擒拿术把他的右手反扭,一个往膝弯里一磕,肃顺立刻矮了半截,然后另一个把他的脖子一捏,辫子一拉,头便仰了起来,视线正好对着醇王,在高举的灯笼之下,只见他疼得龇牙咧嘴,额上的汗有黄豆那么大。
于是醇王高捧拿问肃顺押解来京的上谕,一共七八句话畅快地说完谕旨,他又下令把还在震惊状态之中的肃顺押了出去,同时派四个侍卫,进花厅东屋把肃顺的两个宠妾也哭哭啼啼地抓了来,一起送到睿亲王那里。
那两个宠妾哭哭啼啼地走了出去,武云迪啐了一口,“这狗贼,在大行皇帝梓宫处还带着姬妾,实在是该死!”
醇王看着大仇已报,心情分外愉快,拍了武云迪的肩膀,“这人逃不 了,就看着敢行刺太后,就够他剐刑了,你速速回去,告诉太后和六王爷,这事儿,办妥了!”
咸丰十一年九月三十日,皇太后叶赫那拉氏死而复生,出现在养心殿,哭诉肃顺等人罪状,群臣奏请将肃顺等人议罪,皇太后下旨将肃顺载垣端华三人擒拿,其余五人退出军机,是为“祺祥政变”,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