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居安缓缓捻起落在肩上的一张钞票,淡淡地说:“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程铮冷笑,“别以为人人都像章粤一样傻,你图的是什么我们心照不宣,这钱是你的吗?犯不着拿着章家的钱来充情圣吧?”
“住嘴!”同样一句话却异口同声地出自两个女人的嘴里。章粤头发凌乱地匆匆赶来,身上的外套里是来不及换下的家居服。苏韵锦上前又急又恼地扯住程铮。
沈居安浑如没事一般弯下腰去,一张一张地拾起四处散落的钞票,整齐地放回程铮先前带来的资料袋里,他不看程铮,却只对着苏韵锦轻声说:“你确定不需要这些钱了吗?”
苏韵锦羞愧得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除了说对不起,已经想不出别的语言。章粤走到程铮身边,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还是小孩子吗?做事有没有经过大脑?”
程铮不甘示弱地回嘴:“做事不经大脑的人只怕是你,明知是坑你还往里面跳。”
章粤气得一张精致的面容变了颜色,指着程铮的鼻子骂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马上给我滚!”
程铮拍开她的手,“谁稀罕管你的闲事,你管好你老公。”
“程铮,跟我走。”苏韵锦强拽着程铮往车里去,却拽不动他分毫,气到极点干脆撒手,“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你不走,我走。”说完掉头就往停车场出口处走。
程铮这才转身去追,末了还撂下一句话,“章粤,你就傻吧,以后有你的苦头吃呢。”章粤咬牙看着程铮和苏韵锦离去,狠狠说道,“死程铮,以后谁再理你谁就是王八蛋!”
沈居安笑了笑,拉过她的手,“走吧,别恼了,跟他计较什么,回家吧。”
这边程铮开车和苏韵锦回家,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回到家中,程铮的火气才慢慢散了,便讪讪地跟苏韵锦搭话,苏韵锦却闷声不吭地洗澡睡觉,正眼都没有看过他。
程铮趴在她身边,轻轻推了推她露在薄被外的肩,“哎,说句话吧,还生气呀?”苏韵锦无声地把身体挪开了一点,程铮再靠近,不服气地说:“明明开始是我有理,怎么现在变成你生气了?刚才我又没骂你。”
苏韵锦觉得自己疲惫得说不出话来,被他吵得无奈,这才翻身起来,冷冷道:“的确是你有理,都是我的错,我之所以不愿意叔叔在你们家谋事,怕的就是这一天。可你想过没有,站在我的立场,继父挪用了男朋友家的公款,我还有脸问他借钱补漏吗?就算你想不通这点,有气朝我撒,你跑到沈居安那里闹什么?”
程铮慌了,隔着薄被一把抱住她,“我不管那么多,只想要你在我身边。对,我讨厌沈居安,今天是刻意让他难堪的。可是韵锦,你能不能把我放在心上?我希望不管好的坏的,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我。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你说过要送我一个礼物的,那好,我先告诉你,我就要一个承诺,别离开我。你戴上耳环那天也答应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我。”
苏韵锦闭上眼叹息。
苏韵锦记起,自己曾经言之凿凿地对沈居安说:“我们不一样。”
沈居安终究还是比她聪明,当时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看着她笑。现在想来,自己也觉得可笑,她并没能清高到哪里去,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她还是依附着程铮。她不能像年少时那么决绝地守护自己的尊严,因为做不到洒脱地离开,所以她选择了什么都不去想,继续留在他身边。唯有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样她才会觉得好过。
日复一日,苏韵锦更加细心周到地照顾着程铮的日常生活,宠着他所有的脾气,程铮也更依恋着她。有时她会自我安慰,这难道不是幸福吗?
工作近两年后,苏韵锦在客户服务中心的表现颇得领导赞许,当初招聘时慧眼择中她的销售副总徐致衡让人事部门找她谈话,问她是否愿意转到市场部,真正参与企业的销售策划。苏韵锦很是心动,市场部的发展前景要远远大于客服中心,收入也有显著提升,虽然压力也会随之增大,但是想到妈妈身体不佳,继父年纪也大了,一年不如一年,带来的那个妹妹年纪又小,日后这些都是自己需要负担的责任,很有必要对职业生涯重新规划,于是略加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收入总是和付出的劳动成正比,调到市场部之后,苏韵锦的工作量骤然增大,开会讨论,做计划,写方案,跑调研,回访客户……什么都要从头学起,加班成了常事,于公于私,偶尔也有了应酬。
程铮的事业此时也是光明一片,他年轻、聪明,专业技术扎实,又肯下苦功,很快就成为设计部的骨干,职务的提升必然伴随着加倍的忙碌,加班不提,大大小小的图纸会审、专项培训让他出差的机会也增多了。他的玩心也在这时渐渐地收敛了,应酬和消遣慢慢减少,除了保留每周至少踢一场球的习惯,平时做完工作就说要回家陪女朋友,如非必要,也不太愿意出差,那些福利性质的开会和培训也能免则免。同事们都有些好奇,他这样年轻,看似桀骜,又处处得意,竟然如此恋家,更好奇他那位闻声不见面的女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把程铮这样一个人收得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