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还有这种事儿?”李琴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却是忍不住把钱拿到手中,往指头上啐了口唾沫一张张数了起来。
“妈,您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温朔疑惑不安地问道。
“在老韩头的宅子里,你还教我信则有不信则无呢,现在还反过来问我。”李琴头也不抬地笑道,随即皱了皱眉,停下数钱的动作,抬头看着儿子,认真地说道:“我看这次啊,八成是真闹鬼了,要不然刘茂和这种人,能吓成这样?”
“嗯。”温朔立刻点头。
李琴稍作思忖后,又道:“不过,老宅给咱了,钱也给你了,那你去老韩头的坟上了吗?”
“去了,在老韩头家里我也烧了纸。”
“替刘茂和向老韩头求情了吗?”
“求了,我絮絮叨叨对着坟头说了半天废话,刘茂和一直陪在旁边,在坟头上,在家里,他都有跪下磕头呢。”
“那就好。”李琴松了口气,旋即又极为严肃地说道:“朔,既然你和刘茂和之间该办的事情都办了,那么,到此为止,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许和任何人说起,知道了吗?”
“为什么?”
李琴用手里的一沓钱在温朔脑门上拍了一下,叱道:“傻孩子,刘茂和是什么人你没听说过吗?我跟你说啊,他这号人最要面子,一旦家里闹鬼的事情传了出去,他肯定觉得很丢脸,将来免不了会找你麻烦的,咱们可惹不起他。”
“对对对。”温朔忙不迭点头:“难怪从坟上回来时,刘茂和也嘱咐我不要对任何人说。”
李琴顿觉自己果然料事如神,放下钱催促道:“吃饭吧。”
“哎。”温朔拿起筷子低头往嘴里扒饭。
一切,如他所愿。
李琴却是顾不得吃饭,把一沓钱连续数了三遍之后,神色有些紧张地跑到卧室,把钱放进抽屉里锁好,这才出来吃饭——自从十年前温朔的父亲因为在棉纺厂的车间事故中去世后,李琴先是在农贸市场摆摊做小本生意,后来亏本后又开始做清洁工直到现在,这么多年,她从未一次性收到过这么多的钱。虽然总觉得这笔钱来得太容易,所以心里不踏实,担心将来刘茂和会找后账,可既然攥到了手里,李琴是无论如何做不到主动拱手还回去的。
饭后,李琴匆匆忙忙去了农贸市场,说是趁着午饭时间市场里车少人少赶紧打扫一遍,下午两点之前得赶回家,拿钱去银行存上,嘱咐温朔在家务必小心些,别遭了贼。
温朔哭笑不得,洗涮了碗筷后,拿着破布兜到自己房间,取出了老韩头的笔记,打开阅览。
字,全部是用铅笔写成的小楷。
老韩头的字写得非常好,很有种瘦金体的范儿。
内容风格,正如老韩头以往传教温朔玄法时那般,通篇白话,全无秘籍笔录之类的严谨刻板,反倒更像是写给温朔的一封长信,开篇便是“温朔”二字,继而写道:
你小子现在长大了,嫌弃我是个神棍,跟着我学这些神神叨叨的知识丢人,让人笑话,这我都能理解,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可惜,还有些后悔当初,因为担心你年纪小会害怕,才没有让你亲眼见识一些邪孽异物,让你看看脏东西,看看撞客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还不如那时候吓唬你几次,从而让你确信,我教你的不是迷信,我也不是骗人的神棍,玄法,是真本事。
唉,说是真本事,想想也挺凄惨的,世事沧桑变幻,谁又能想到,我这一身本领,在多半的人生中,只是无用之功呢?
废话不多讲了。
你能看到我写的这些话,说明我的希望已经达成。
在这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当初教你的,只是一些玄法的基础知识,并没有教你怎样修行,一来当初不方便,没有合适的地点和时间,我总不能冒着被人怀疑是人贩子的风险,把你弄到家里去;二来也是考虑到社会的现实状况,我都会经常被警察抓,就更不能让你小子在学校里当神棍了,那样会影响你的学业。
毕竟年少轻狂,让年纪小小的你拥有了一身玄法之能,天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因为没有教你修行,只教你学会了基础知识,所以你如今书符没有灵通之气,诵咒难参天地之感,掐决无功效之应,布阵只是徒有虚表,也就谈不上起坛作法了。而修行之后,便能静心、凝神、炼气,与天地有感,与自然相参,如此才可以书符出神窍,诵咒生阴阳,掐决接五行,布阵揽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