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哭笑不得地说道:“妈,那老宅咱们又不住,你翻盖什么院墙装什么门啊?有钱存起来以备急需不好吗?再说了,万一我考上大学了,不得用钱啊?”
“哎呀。”李琴撇撇嘴,无所谓地说道:“就你那学习成绩,怎么可能考上大学?再说了,妈上次不是说过么,咱不考大学了,可别为了高考累坏了身子。你想想,高中毕业如果不上大学了,那得找工作赚钱吧,十八岁已经是大男人了,万一有人给你介绍对象,谈条件时,不都得看看房子啊?咱们家在县城里有一套楼房,乡下还有一套特别大的宅院……条件很好。”
说着话,李琴露出了一副憧憬将来成为婆婆的幸福神情。
温朔使劲挠了挠头,心生沮丧和一丝不甘。
确实,以他的成绩考上大学的可能性太低了。但三个月前开始为高考拼搏,废寝忘食地努力学习,快要高考了,却忽然又要放弃希望和信心,无论是谁都不会乐意。
而且越是没有希望,他越是执拗地认为,考上大学似乎是一件非常非常长脸的事情!
至于介绍对象谈恋爱……
“我长这么帅,难道还发愁娶媳妇儿么?”
高中时期因为年轻和兄弟们较劲,写过几次情书,都被婉言谢绝却从未受到打击而深受伤害的温朔,很无奈地去卧室拿了老宅的钥匙,放到客厅茶几上,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一万块钱啊!
被母亲如此大方地一次性挥霍了!
温朔蹬着三轮车,一路上心里都在滴血,不停地痛呼哀嚎。
东Y县第一高中位于和平南大街,出校门向北几十米就是清河路,沿清河路向东大约一公里左右,就是温朔家所在的棉纺厂小区。
今天下午第二节课上完,他们就毕业了,三天后正式高考。前几天也不知道是哪位同学提议,毕业时大家一起撕掉所有课本和复习资料、模拟试卷,然后从楼上扔下,这个想想就很有趣、很带劲的提议,迅速取得了绝大多数高三学生的一致同意,这将会是他们三年高中生涯,最疯狂叛逆的一次。
毕业了,让校规、校纪、学习、老师们的严厉都见鬼去吧!
所以……
温朔担心自己那一辆三轮车不够用——全校高三年级有七个班,近四百号学生,按照至少一半的学生会撕书,每个人撕掉二斤书本,那就是四百斤啊!
上完第一节课,温朔叫上郑文江,骑着自行车载他去了南环路,到经常上货的老张废品收购站借了一辆三轮车。
下午四点多钟。
刘吉、侯金强、李岩彪三个人站在校门外,焦急地向南张望着。终于看到蹬着三轮不慌不忙赶回来的温朔,以及骑着一辆破二八自行车跟在旁边的郑文江,他们立刻跳着脚招手嘶喊:
“一哥,你可算回来啦!”
“你可真沉得住气,快点儿行不行?”
“快放学了!!”
……
温朔神色轻松地斥道:“瞧你们没出息的模样,慌什么啊?还怕有人敢在一中抢了老子的生意?”
说归说,当远远看到教学楼三楼的护栏前,已经围满了男男女女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一张张透着青春阳光的脸上,挂着激动、兴奋和期许的神情,等待着放学的铃声响起,温朔顾不上再废话装从容,脚下用力蹬着三轮车飞一般驶入校园。
建成投入使用还不足两年的崭新教学楼,呈凹字形,中间一大片空地,四周围满了绿意葱葱的花池,正对着校门的空地向外大概十多米远,是国旗台。
此刻,虽然教学楼的三楼护栏前已经围满了学生,但校园里异常安静。
高中三年,最后一次再听听那放学的铃声……
国旗台前,校长任保国双手交叉在腹前,微微歪着头,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前天高三年级的几个班主任听说这则消息后,就第一时间向他做了汇报。
对此,任保国感觉挺新鲜的,也就没反对。
“这半年多,孩子们也不容易啊。唉,高考之前,让他们尽情地宣泄一下,也好。”教导主任徐向予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任保国点点头,道:“通知高一高二年级,放学后大扫除。”
“好,看完这出戏,我就去通知……”
话音未落,就听着咣里咣当的声音由远及近,在一片安静期待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