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嘞!”毛孩娘人都到后面院子里了,嘴上却吃不得一丝亏:“是防着你赵长富呐!一会儿我把酒拿出来,你可得买,别耍赖!”
温朔哭笑不得,赵长富这村长当得……
和东云刘家营的刘茂和刘大村长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村长在刘家营,那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村民谁敢对刘大村长不敬?!
赵长富神情尴尬,讪笑着对温朔解释道:“乡下婆娘,性子泼,让,让你见笑了。”
温朔微笑着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人的见识,不止是走过万里路,读过万卷书就能提升的,重要的还是在看到的同时,能多思多想,了解风土人情,认识多面人性。
连日来见多了守台村村民的淳朴憨厚,没有那穷山恶水的刁民。
再看到这位小卖店的毛孩娘,不一定是刁民,却是典型吃不得一丁点儿亏,连口头上都不会容让丝毫,只能、必须占据上风头的主儿。
一样米养百样人啊!
就这性子,也只能在守台村里开小卖店了,守台村,也只有这一家小卖店。
走出这个村子到外面更广阔的地方试试去?!
保准店铺三天就得关门,还得是被人连打带砸地逼着关了门。
很快,毛孩娘快步走了回来,之前的话语一点儿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还真就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下柜台和柜子上的物事,确认没少东西,这才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布兜小心放到桌上,解开布兜,双手从里面捧出了一个陶瓷罐。
“那,这可是好酒啊!”毛孩娘斜睨了温朔一眼,又看向赵长富,冷笑道:“村长,知道是啥酒不?”
赵长富立刻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摆手道:“毛孩娘,你这不是胡闹嘛,咱,咱村谁家能喝这么死贵的玩意儿……行了行了,你赶紧拿回去,别不小心摔了。”他抬手指向柜上摆着的那几瓶就,一只手从裤兜里掏钱,道:“那啥,我买两瓶驻山大曲,十块钱一瓶对吧?”
“不行!”毛孩娘一瞪眼,喝道:“你说我家没好酒,就给你拿出来了,你又不买,这算啥子?人家老话说财不露白,俺家有好酒让人知道了,放在家里还能安省么?所以啊,村长你今天必须把这酒买走……”
“你,哪有你这样的。”赵长富尴尬道:“这酒是你家老轱辘要工钱时顶回来的,这不算。”
“要账顶回来的就不是酒了?”
“它是酒,可忒贵啊!”
“那你咋就说俺店里没好酒的?”毛孩娘掐着腰大声地嚷嚷起来:“感情你大村长就这么欺负人的啊?败坏俺家小卖店的名声,砸我们家招牌……”
这一嚷嚷不要紧,虽然下着小雨,可还是引得对面和隔壁的村民们走出家门,站在街上看热闹。
温朔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主儿了,可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世上强买强卖的生意,还能出现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况下,着实有趣。
那酒,确实是好酒——陶瓷罐的酒鬼,温朔知道在商场里卖四百多一罐。
若非之前说出是毛孩娘自家男人在外面顶账拿回来的,在这个贫穷的农村里看到这样一罐酒,温朔几乎不需要细看,就敢肯定是假酒了。
稍作思忖,看那婆娘眼神余光时不时往他脸上瞄,还略显紧张的样子,温朔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赵村长不买这酒,她顶天就是破口大骂吵一架,让赵长富在街坊邻居面前丢脸罢了,还真敢强买强卖骑到赵长富脖子上拉屎?
之所以这么撒泼耍赖,说到底,是希冀着这位从京城来,玉树临风的帅小伙子,能抹不开面子出钱买走这罐酒——对于这样的农村家庭来说,这罐酒摆在家里一辈子也舍不得喝,卖也找不到地方卖!
唯独换成钱才最实际。
想法谈不上多可恶,就是方法着实令人恶心。
好在这刁蛮的婆娘并未直接针对胖子,而是对赵长富撒泼,所以心情一直都不错的胖子,倒也不至于生气,反而很乐意帮衬赵村长一把。
他微笑着抬手摆了摆。
那婆娘果然立刻闭嘴,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他。
“这酒,你打算卖多少钱?”胖子微笑问道。
“啊?”毛孩娘没见过世面,哪儿知道这酒到底值多少钱,当初自家男人也是没办法,不拿酒就什么都拿不到,所以干脆拿了一罐酒回来,还说那个包工头其实人不错,也是被人骗了没拿到工钱,为了还工人的钱,他把家当都给卖了。
为此,毛孩娘还和自家男人吵了好几次,骂他没出息,被人骗了还替人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