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没有搭赵长富关于江老太太的话茬,转而说道:“昨天我说的那些事儿,你回去弄了没?”
“啊,回去冒着雨就把茅厕里面重新清理,墙上的工具都弄到杂物间里了,等你们走了,我抽出空来就把茅厕给改了,把茅坑弄到院墙外面,反正我家院墙外就是一小块荒地,谁也影响不到谁,我再往茅坑上面搭水泥板盖住了,省得鸡鸭狗的,还有小孩子玩耍不小心掉里面。”赵长富认认真真地说道:“昨儿我和俺家那口子说了,去孩子姥姥家逮几只鸡回来养着,我依着你说的,把那块空地整个鸡圈,再养条狗……”
“嗯嗯。”温朔微笑道:“等这些做齐了,你老婆和孩子的身子骨一准儿会好起来。”
“还是得谢谢你啊。”赵长富神情真挚地说道:“俺家那口子昨晚上在家里唠叨了半天,寻思着让我怎么感谢感谢你,可是吧,又,又想不到……”
说着话,赵长富尴尬得满脸通红。
给钱的话,未免显得太俗了,再说人家温朔那是京城来的大学生,还是个特有钱的人,你赵长富家的条件,能拿出多少钱来,才能入了人家温朔的眼?
送礼物……
送啥?!
守台村这穷乡僻壤之地,要啥没啥,总不能去丰粮台考古遗址里偷挖点儿文物古董送给温朔吧?
那是犯法!
思来想去,两口子昨夜都失眠了,却没有丝毫怀疑,温朔所说的这些简直不是方子的方法,真能见效!
听赵长富的话,看他的神情,胖子就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成功运用了宋钊生老先生教他的催眠术,在看似随意的闲聊中,以小小的动作、眼神,各类物件的摆置、挪动,再适时地用一些话语和眼神引导,让赵长富和付玉珍两口子,不知不觉中被温朔催眠了思想,以至于完全相信了他的话。
若非如此,但凡有点儿理智的人,又怎么可能去相信,这么简单的方法,就能治好家里人身体虚弱的老毛病?!
“举手之劳罢了。”温朔摆摆手,转身往宿舍那边走去,一边对急忙跟过来的赵长富说道:“相逢即是缘,咱们好歹还在一起喝了顿酒,你啊,就别想那么多了……我现在去把靴子脱了,一会儿你记得拿回家。”
“不用不用,你带走吧,万一到那边用得着呢。”赵长富赶紧说道。
“真要用我买新的。”温朔哭笑不得。
温朔没让赵长富跟着进宿舍,轻轻推开门进去换上了运动鞋,把靴子提到了外面,又关上门。
康锦辉、高秋实、迟容他们三个还在呼呼大睡。
小雨过后,夜晚和清晨秋凉,盖着单层被子睡大觉,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刚转过身来,温朔就看到村部大院的门口处,一道佝偻着的身影,拄着拐棍,极为吃力缓慢地,一步一挪一蹭地走了出来,竟然是江老太太!
好嘛!
温朔大吃一惊,心生无限钦佩,这江老太太果然是祸害至极的人物,昨儿被三番五次折腾得死去活来,身心遭受严重创伤,古稀之年的老人了,谁能想到,她今儿一早,竟然能独自拄着拐棍,不顾街道的泥泞坑洼,艰难跋涉至此!
按理说,她能站起来就很不容易了,这家伙……
也算是人老成了精吧?!
这老妖精大清早来这儿干啥?温朔下意识地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要避开,走出两步又停下。
有什么好躲的?!
躲了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且也躲不开……
这老妖精此次前来,肯定是被吓得不知所措了,今天跑来磕头求饶而已,自己反正是一问三不知,谁还能信了这老太太说出的那些糊涂话?
于是温朔掏出烟来,递给赵长富一颗,自己也点上一支,就站在月台下的大树旁,神色悠闲。
江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挪了进来。
做饭的老头儿老太太,还有准备碗筷的老娘们儿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江老太太,却全都假作没看见,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事儿,一边低声窃窃议论,神情舒展,掩饰不住的笑意——老天爷有眼,才让江老太太遭了这么大的报应啊!
她怎么就没死呢?!
老太太艰难地走进了村部大院,混浊却又犀利、歹毒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然后,她的目光如同刀子般,盯住了温朔。
江老太太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死死地盯着温朔,极为艰难,却坚定地慢慢挪动着,蹭着她穿着沾满泥巴鞋子的脚,往温朔这边走来。
她一声不响,但绷着皱巴巴的老脸,目光似乎能杀人。
赵长富骇了一跳,这个在十里八乡千人恨万人骂全都怕的江老太太,怎么大清早地找到村部大院来,还用那么恶狠狠要杀人的眼神,盯着温朔?!
“那谁,老婶子你,你这大清早来这儿,有,有什么事儿?”赵长富硬着头皮迎上去问道。
他毕竟是村长,两家再如何有仇恨,但江老太太来到了村部大院里,首先就有另一个身份,让他作为村长可以不丢颜面,合情合理地询问——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