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这只是一扇门,别看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小绞盘就能开门。这门里,不知道有多少机械齿轮在运转着。这是机械工程里的齿轮学。
造出咬合非常精密的齿轮,这得车床和标尺才能造出来。齿轮已经属于精密仪器了。可是李真敢保证,九州绝对没有车床一说。
所以他惊奇万分,门里加装的不知道多少的精密齿轮又是怎么造出来的?他敢保证这些齿轮绝对精密到错差不大于一毫米,因为只有精密到极点,齿轮运转时才不会发出声音。
难道,还有帝国研究出了超脱于车床之外的东西?
没有什么机会多想,李真当即骑在了一匹高头大马上,带头走进了门里。
一个长长的甬道。
长有至少一里地,而这甬道宽却只能两架并驱。甬道两旁就是高耸无比的混凝土建筑的城墙,高达十多米。
李真能够看见,墙上不少砖石之间缝隙都是非常大的。不难想象,这在战时,如果有敌人冲进了甬道。会从这两边的墙壁里不断的伸出夺命的武器。
甬道两旁,全部站着禁军。每个人都腰垮军刀,手提火铳,全副武装目不斜视。
众人一进来,下意识的就紧张了起来,齐愣子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的跟在后边走。
李真昂首挺胸的在前边,脸上的鸡蛋清等污秽已经洗干净了,可是额角的伤口还是鲜红。
穿过甬道,又过了一道铁门,长驱直入,路变得宽广了起来。
“军甲止步!”
门里一声厉喝。
“是!”
跟随李真这么久的一千余禁军齐声郎喝,然后齐刷刷的摘掉佩刀、火铳、甲胄。
禁军头子裂开嘴角,对李真笑道:“状元,终于让您平安无事的到了皇宫,哥们儿也算是完成任务了。我们这就要回军营报道了,您……”
说着,禁军头子两眼一红:“此去一别,江湖再见。”
李真心中有些酸楚,一路走来,这些人忠心耿耿的陪着自己,守护自己。在燕子矶,说荡平两座山,他们便陪着自己荡平两座山。他们是最忠诚的兵。
在沙漠里前行,他们嘘寒问暖,怕自己白天热着了,晚上冻着了。怕自己饿着了,渴着了。他们又是最细心的保姆。
在柞水县受困,他们陪着自己走穷山恶水而过。那山其实根本就不能过马车,有些路段,他们几乎是抬着马车走山路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边铺路,边走路,死了两个。他们是一群伟大的劳动者。
在灞桥上受难,当自己被人用鸡蛋和菜叶砸的时候,他们一千多人将自己团团围住,用身体帮自己抵挡百姓的怒火。而本来砸自己的是鸡蛋和菜叶,到了他们身上,换成了石头。百姓想着,他们不是状元,他们是奴仆,是狗,打伤了打死了也没事儿。
但那时候,李真认为,他们是兄弟。是这帝国很伟大的一群捍卫国土,捍卫百姓利益,捍卫国家利益的勇士。
受委屈了。
李真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一千多丢盔弃甲的禁军,双手抱拳,眼睛扫过每个人的脸,希望将每个人记住。
深深的鞠了一躬,腰身一弯到底。
“啊!”
“受不得受不得。”
“状元这是干什么?”
“……”
李真郎喝一声:“一路走来,委屈各位哥哥了。李真在这里,谢谢!”
皇宫里,不时有人走来走去,看见这一幕纷纷窃笑:“自降身份。”
“还去对那些武夫行礼?”
“一个知识分子,去对一些没念过书只能当兵的莽夫行礼?有辱斯文!”
“……”
跟随李真的一众禁军呐呐站在当场,不知道到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思想,他们又不会表达……
皇宫里,那门前,甬道中,城墙上所有禁军全部看来。
纷纷侧目,从高往下看,从前往后看。扎堆在一起看。
看这九州第一状元,对他们低贱的战友行礼。
不禁动容。深深的看着那身材渺小到似乎一拳就能打死的少年,又觉得这一鞠躬,他的身影反而高大了。
长躬不起。明康搀扶了李真起来。
李真再次一抱拳,郎喝一声:“王元祥。”
护送李真的禁军头子大喊一声:“在。”
“有缘再见。”
言罢,李真转身大踏步走向那明康所说的——世人之最为荣耀之地。
王元祥看着李真的背影远去,心下疑惑。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他怎么知道?
喃喃一声:“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