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儿也笑道:“恩客哪有能挑的,又恩客给赏钱,那就是幸事,人还是须知足方能长乐。我家姑娘那些老头子成日里只知道引经据典,好不酸腐。”
这时秋儿道:“姐姐说的很是,咱们的姑娘都正当红,赏钱多多少少自是比别人强些,若像是西柳姑娘那样,不饿死也得瘦几圈,到也不怪月季跑了。”
鸾儿道:“就是说呀,整日里连个恩客也没有,倒是不知道西柳姑娘这几日喜从何来呢!倒也可怜见的,月季走了,丫鬟到现在也没给配上,整日自己梳洗,好不辛苦。”
咦?西柳姑娘的那个富有恩客,莫不是她们一墙之隔,都没见过?
这么说来,那个富有恩客的事情,西柳姑娘没有拿出来说了?
可是只有一墙之隔,那个恩客又是一副引人注意的富豪打扮,也许是没有遇见过吧!我这么对自己说,本来嘛,鸾儿伺候自家姑娘的恩客还来不及,肯定不会像我一样有空四处乱晃。
歇够了,我唤过瓜片准备换个地方,这时又听见鸾儿一句:“许是西柳姑娘孤寂的受不了,近来倒是常常听见西柳姑娘说梦话呢!可怜见得,这一天,鲜少一个说话的人。”
“哦?西柳姑娘有说梦话的习惯不说,怕是脑袋受了点刺激,有一次晚上我送我家姑娘恩客回府,都丑时了,我困的泪水涟涟,只想快些睡了,一上楼却见到一个雪白的人影站在走廊尽头,唬的我差点从楼梯上跌下去,壮着胆子仔细一看,竟是西柳姑娘,她还直念着甚么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边回房了,也没有理我,回房跟我家姑娘讲,我家姑娘叹口气道许是走火入魔,梦游去了!你瞧瞧,不得意的姐儿日子多难过!
秋儿忙附和说是啊是啊!现在只盼她能有熟识恩客,从良了倒好,管它填房小妾,也比在这里受尽煎熬的强。
我心里自是一沉,只觉得没有梦游那么简单,不会,也是碰到牡丹姑娘那种惨不忍睹的事了吧?
我採够了柳芽儿,决定等晚上送夜宵,再查探一下那个丝绸商人。
不出所料,西柳姑娘天天在订芋头酥,说明那恩客天天都来。
这诡异的事情不是西柳姑娘的问题,便是那丝绸商人的问题。晚上送芋头酥,务必得把那商人的事情问出来。
好不容易盼到送夜宵的时辰,我赶忙挎着食盒去了,夜里风冷,娘又唤我戴上白狐围巾。
来到西柳姑娘屋里,却见西柳姑娘梳妆完了,围着紫貂毛的兜帽,要出去的打扮,我忙问:“姑娘今夜可要出局?”
西柳姑娘含笑点头:“朱大爷唤我去他家,说是陪着看堂会。”
我忙问:“可远么?姑娘可要雇马车?”
西柳姑娘笑道:“远倒不算远,说是朱霞街槐树巷子,离着紫玉钗街只隔三条街。朱大爷遣童儿来接我,不大时候也就到了。”正说着,一个穿牙黄底月白撒花锦袍子,梳两个圆髻,苹果脸儿,有两颗尖尖虎牙的少年过来,恭恭敬敬的说:“姑娘请,我家主人设好了宴,恭候多时了。”
西柳姑娘应了站起身来,拿起那芋头酥,少年忙接了,又伸手搀起西柳姑娘,扫我一眼,忽然像是怔住了,又开口对我说:“姑娘可愿意同去么?”
我愣了一下,西柳姑娘道:“若是方便,可否陪我一起去?”
虽说这么跟去稍稍有些不妥当,也许人家就是句客套话,但是为了查出妖气的事情,我决定就厚着脸皮跟去好了!当下点点头:“梅菜最喜欢看戏了,如若方便,梅菜就打扰了。”
那少年听说,忙引路去了。
出了烟雨阁,一辆金碧辉煌的红木小车套着两匹骏美的枣红大马,早等在路边,旁边还立着一高一矮两个戴黑帽,着青衣的长须仆人,甚是气派。
少年引我们上了车,车内倒很宽敞 ,杏黄团花纹坐垫,上好青纱罩在车窗,车内飘着淡淡甜香,原来车中还置有一个个奢华的青玉狮子香炉。
看这光景,那丝绸商人资产不可小觑呢。我对西柳姑娘又庆幸又担心。
马车轱辘转动起来,一路甚是平稳,不多时,听见那仆人喊道:“请姑娘下车,宅子到了。”
我先忙跳下,又扶西柳姑娘下车,抬眼望去,只见好大一栋宅子,朱门灰墙,门口两个大石狮子,在大红灯笼映照下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门口早有青衣婢女迎出来,有提灯笼的,有搀扶西柳姑娘的,礼数周全,教养森严。我跟在人群后面进了大宅,宅上挂着好大一个黄木匾,上面写着斗大的“朱府”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