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立即动手。
只问:“你怎么知道?”老林和尚双眼精光四射,忽尔问他:“你刚才想杀我?”陈妖精答:“不是。我只是想向你出手。”
“为什么没下手”“因为理不在我。”
“还有别的原因吗?”“因为我还找不到你的破绽。”“为什么你想向我下手?”“因为你不只是这儿的主持,你知道那么多,说的那么多,必有图谋,难保不是方树铮一党的人。”
老林和尚的眼神昭昭的望了他一阵子,才哈哈笑道:“你错了,我告诉你那么多,正因为是看在你的诚实!”“诚实?”“还有谦逊,”“谦逊?”陈妖精忘了自己几时有谦逊过。何况,在这诡讹万变的江湖中,说一个人诚实其实往往就是在骂他老实。而要在这翻覆无常的江湖求存,最最要不得的就是人老实。你明明是“兔王”陈阿爸的义子,但你刚才受我多次逼迫讨钱,你都没亮出这字号来。能不以家底长辈炫示以人,在危困时仍能有这等操持,这是谦逊。”陈妖精奇道:“这事跟我义父无关,是我搞砸了您的寺庙,我那有颜面搬他老人家出来。”“你刚才因疑虑而想对我动手,你也直认不讳。”
陈妖精率然道:“那我的确是想向你偷袭动手啊。”
老林道:“便是这样,所以我告诉你,其实,上官云根本是来了这儿。”
陈妖精一震:“什么?”老林道:“不但是他,连毛祖强和你其他的战友,全都在明山决一死战。”
陈妖精错愕:“你怎么知道?我不相信。”
老林道:“其实理由很简单,依毛祖强的性子,绝对不会置他的门下、手下、朋友不理。他这种人,就算牺牲一人便可得手,他也不会干。他在这儿派了几个人来?”陈妖精略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老实话:“四个。”
老林道:“他带走几个帮手?”陈妖精一咬牙:反正都说了,那就说清楚好了,要是这老林大师稍有不轨,他就拼死也得把他制住了。
“五位。”
“总共十人?”老林更老肯大定的说:“毛祖强决不会为连自己在内的六个人来牺牲掉你们四个人的。他不是这种人。我说的话你可以不信,但不信是你自己的损失。你不懂毛祖强,但上官云可对毛祖强的性情了如指掌。”
陈妖精开始有点恍然:“你是说,你猜得到毛祖强不会牺牲我们,上官云当然也猜想得到?”
老林大师这才抚髯笑道:“如果他也推测得到这点,你说,他会怎么做?”
陈妖精这回接话得十分快俐:“他只要全力攻打一路,自然就会引出毛世伯来。”老林这才满意了。陈妖精反问:“要是上官云已来明山,那么,眼下我们已经杀了三人,他为何还不现身?”老林道:“做大事得要沉得住气,好比猎人要懂得守候。毛祖强还没出现,上官云才不会冒然打草惊蛇。”
陈妖精再问:“可是刚才我们已遇险危,如果毛祖强等人来了,他们怎会置之不理泥?”
老林道:“他们是来了,可是,他的帮手全与对头在周旋,至于他自己,也来了,但却动弹不得,爱莫能助。”
陈妖精怒道:“你胡说,要是世伯来了,岂会不出手相帮?”老林道:“因为他已给制住,帮不了你,也帮不了人。”
陈妖精变色:“他给制住?谁干的?”老林神色不变:“当然是我。”
陈妖精更怒:“你岂制得了毛世伯。”
老林脸不改容:“老衲当然制得了他,因为老衲是他的朋友。”
他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眠不眨:“而且还是老朋友。毛祖强这个人,是总不防朋友的。”
陈妖精勃然大怒:“你把他怎么了?”老林道:“没什么,只把他制住罢了。”
陈妖精叱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林道:“我只是为了他好,他不出现,不出手,上官云便逮不着他,他便能安然无恙。老衲的好友不多,到了老衲这个年龄,更是死一个少一个。老衲制他,是为了帮他。他要帮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出手。老衲替他保住了一条性命,扳回了场胜局。”陈妖精马上起疑:“你若有意保护毛世伯,现在这样道破,岂不机密尽泄?”老林居然嘻嘻笑道:“刚才有关系,现在却没有关系了。”
陈妖精问:“为什么?”“因为刚才上官云还伺伏在外面,但在老衲入寺时,他已走了。”
“你怎么不知道上官云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你知道老衲刚才为啥跟你讨赔偿银子?”“你志不在钱。”“老衲在等。”“等什么?”“等消息。”“什么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没有讯号,那就是上官云眼见你们水深火热、生死关头毛祖强都没出现,想必是不在明山,上官云掉头便下山,赶回租界里,保护方树铮,或赶到必经之路,设法再截击毛祖强。”
“上官云给大师骗着了?”“他没看错毛祖强的性子,但却不知有老衲此中这一着子。”
“可是晚辈实在不知大师是友是敌。”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老衲?”
“我借用刚才大师的话,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上官云派来试探出毛祖强下落的人。”“好,够小心,够慎重。”
“各路弟兄还为此浴血苦战,我不能不审慎些。”
老林笑了:“你要怎么才相信?老衲还要你发放暗号通知各路弟兄前来齐集呢。”
陈妖精沉看气问:“毛世伯在那里?”“这好办。”老林和尚哈哈笑道,一扬袖,一道自袖里的动气疾迸发如箭刀,凌空急劈而去。“他就在这儿。”
“咚”庙中的两尊菩萨,宝相庄严,其中一尊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