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顾津津跑了趟中介公司,拎包入住的房子有不少,只要看对眼,随时都能住进去。
顾津津就坐在办公室内挑选,中介倒了杯水给她。“慢慢看,钥匙在我这,一会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谢谢。”
“你的手怎么了?”
顾津津看了眼,手背上已经淤青了一大块,比方才看着还要严重,她不以为意地将手收回去。“没什么,就是磕到了。”
现在哪还有时间给她矫情,顾津津挑了个不错的小区,虽然租金稍微高些,但安保措施应该不错,特别是电梯,就跟高档酒店一样,是需要刷卡的。
“就这套吧。”
“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顾津津轻摇下头,“我这两天就要搬过去,再加上我爸妈,就是一家三口。”
“好,押一付三,没问题吧?”
“没问题。”
顾津津回到家时,陆菀惠和顾东升都不在家,顾东升单位那边的事勉勉强强算是解决了。房间内闷热得很,顾津津打开电脑,想要登陆后台,却发现已经登不进去了。
微信上有编辑发来的短信,还给她看了影视公司搜集起来的证据。
顾津津强忍疼痛,给她回了几句话。“让他们走法律程序吧。”
影视公司跟顾东升的单位性质不一样,再说都到这个地步了,顾津津好像也没什么能失去的了。
她坐在床沿处,将手背上被碾破的皮撕掉,每一下都痛得她受不了,眼泪不小心落在伤口上,更是痛到她浑身发抖。
顾津津总算明白了,心痛的时候就是不能哭,不然越哭越痛。
商麒去了医院后,第一时间给商太太打了电话。
商余庆带着太太赶到医院时,商麒已经缝了针躺在病床上,商太太看到这个样子,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谁干的?”
“妈……”
商麒哭着坐起身,一把抱住商太太,“好痛啊,痛死了,流了好多血。”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商太太仔细查看着商麒的伤口。“不得了,居然伤得这么厉害,前面后面都有。”
“到底怎么回事?”商余庆逼问出声。
“我今天出去见了顾津津,是她约我出去的。”
“你身上的伤,是顾津津弄的?”
商麒犹豫着点了点头。“是。”
“她疯了是不是?”商太太看着女儿腿上狰狞的伤口,不知所措,商麒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毫不夸张的说,身上连个小口子都没留过,可现在呢?腿上的针线歪歪斜斜的,看着触目惊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约我出去,她想回靳家,让我跟姐夫求情,我不答应,她就把茶杯打碎了之后把我弄成了这样。”
商余庆气得伸手朝她点了点,“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她把你姐姐害成那样,你还出去见她做什么?”
商麒委屈地抹着眼泪,“我原本还以为她是有难言之隐……”
“你真是……”商太太既心疼又愤怒,“她把你弄成了这样,她有没有怎么样?”
商麒轻摇下头。“我打不过她。”
“你——”
商太太从包里拿了纸巾出来,给她擦拭着头上的污渍,“还愣着做什么呢,报警,这是故意伤人。”
“妈,别报警。”
“为什么?”
商麒伤口处又痛又痒,也不敢去碰,“这种小伤,顶多就是拘留赔钱罢了,再说姐夫不是一直在施压吗?我们就别插手了。”
“她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说这种话。”
“我没事,养养就好了,最可怜的是姐,没了孩子,就等于是要了她半条命啊。”
商余庆视线定在她伤口上,“你要实在不能走,就在这躺个半天。”
他说完这话,转身出去了。
商麒躺回病床上,一条腿不知道该搁在哪,“妈,爸干嘛去。”
“还能干嘛去,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吗?”
商麒不着痕迹地轻扬下眉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商余庆出面肯定也不会心慈手软的,就算被靳寓廷知道又怎样呢?商陆已经被害得丢了孩子,那是商家的外孙,他出口气又怎么了?
顾家匆匆忙忙搬了家,也就带走了一些贵重物品和要换洗的衣物等。
但毕竟是一个家,东西说是不多,却也装了一小车。
顾津津银行卡内还有些余额,但是交完了房租,也就所剩无几了。
作者后台都被封了,但她总要张嘴吃饭,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开一个号,重新画。
顾津津当着爸妈的面不敢表露太多的情绪,可陆菀惠脸上再没有了笑,顾东升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在新家安置好后,家里还缺一些日用品,顾津津看眼时间不早了。“今晚别做晚饭了,我们下楼吃吧。”
“要不待会去趟超市,买点碗筷和毛巾、水瓶等,顺便买点菜,回来做还来得及。”
“妈,不用那么辛苦。”顾津津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吃了晚饭再去买,楼下不是有馄饨店吗?你喜欢吃的。”
“也好。”顾东升表示赞同。“今天你也累了,别做饭了。”
小区外面就有自带的商业,顾津津带着爸妈进了店,店里人倒是不多,顾津津点了三碗小馄饨和一笼蒸饺。
陆菀惠肩膀酸痛,她抬了抬头,顾津津看在眼里。“妈,累坏了吧?”
“还好。”
顾津津鼻尖有些发酸,他们原本可以有一个安稳的住处,要不是因为她,何苦这样四处奔波呢?
顾东升将小馄饨放到她手边,“愣着做什么,吃啊。”
顾津津拿了勺子,埋头吃起来。
陆菀惠看着她手背上的伤,先前追问了几次,她都说是不小心被夹到的。陆菀惠夹了个蒸饺放到顾津津手边的碗碟内。“多吃几个。”
“妈,我不是很饿。”
坐在旁边桌上的一个女人忽然起身,拿着手里的馄饨朝顾津津走去,陆菀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将碗放在了顾津津的头顶上方,她刚要开口,就见整晚馄饨连着汤水,都倒在了顾津津头上。
她居然没有尖叫,汤水还很烫,顾津津颈间的肌肤瞬间红了。
陆菀惠啊地起身,扑过去攥住对方的手。“你干什么?你是谁?”
“你女儿骗了我的钱,她不是喜欢钱吗?好啊,我送她,够不够?”
“骗了你什么钱?”陆菀惠拉扯着对方,“你有病是不是?”
顾东升第一时间抽出纸巾递给顾津津,他忙站起身,又拿了不少纸巾给她清理,“没事吧?有没有烫到?痛吗?”
顾津津脸上油腻腻的,身上也是,她更受不了的是别人充满异样的眼光。
“她抄袭啊,她是个无耻的抄袭者,不要脸!搬用了别人的情节在赚钱,赚的都是黑心钱!”
顾津津蹭地站起身,对方没想到她会忽然这样,她吓了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干什么?”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顾津津脖子里面火辣辣的,“妈,报警。”
“好。”陆菀惠忙去找手机。
女人的手指几乎要指到顾津津脸上。“报警就报警,我怕你吗?你做了亏心事在前,找警察正好,让他们查查你……”
“是,正好问问你的会员号是什么,我看你订阅了多少章,到底是不是我的读者。”
“废话!”
陆菀惠正在拨号,女人见状,伸手推了顾津津一把就出去了。
“你别跑啊,警察还没来呢!”
顾津津拉了把陆菀惠的手臂,“妈,算了。”
顾东升已经追了出去,看到那个女人小跑着上了车,很快就驱车离开了。
陆菀惠心疼地看向顾津津的脸。“津津,我们去医院吧。”
“没事,妈。”虽然烫的难受,但那碗馄饨也不是滚烫的时候泼到她身上的,顾津津用纸巾擦了下脸颊处,上面还沾着葱花。
旁边的食客们也在指指点点,“人家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的,肯定有原因。”
“不说了她骗钱吗?”
顾东升进来,板着脸严肃出声。“不知道情况就不要胡说八道!”
“爸,我们回家吧。”顾津津这幅样子,也没法再去超市了。
“一会经过药店,去买点药膏涂涂。”
顾津津走到外面,晚风带着夏日的炎热吹刷在脸上,她鼻翼间都是小馄饨的味道,新来的客人走到门口,难免要端详一番。
陆菀惠想要拉着她快点走,顾津津的双腿却好像钉在了原地。
“津津?”
“妈,你和爸去超市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不行,我们哪能放心得下你。”
顾津津僵硬的腿总算轻挪动下。“那你们把我送回家,我洗个澡,你们去吧。”
“好。”陆菀惠心疼地在她头上摸了下,“津津,你总是不让我问,让我给你时间,你看看你这样子,我和你爸要怎么放心得了啊?”
“妈,没事。”
“我们都搬家了,那人怎么还能找到你?”陆菀惠有些话真是忍不住。“还有她说的抄袭……”
顾东升忙喝止住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她要心里没鬼,跑什么。”
顾东升很明显不想让陆菀惠继续这个话题,“至少以后在家肯定是安全的,小区的安保设施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将顾津津送回家,顾津津开了门进去,陆菀惠进厨房洗了个手。
“津津,我一会再带点吃的回来。”
“好。”
两人走出去,将门带上,顾津津找了换洗的衣服后走进浴室,她站在镜子跟前,看了眼里面照射出来的人影。
她都没想到她原来是这样狼狈的,头发因为汤汁的关系而粘稠在一处,脖子上还有些红,衣服的领口处都湿了。顾津津打开水龙头,弯腰洗把脸,但脸上油的不得了,她只能挤了满手的洗面奶涂上去。
顾津津睁着眼,洗面奶的泡沫跑到了眼睛里面去,怎么冲洗都没用,眼睛痛得厉害,最后眼泪就止不住往外流。
顾津津在台盆内放满了水,她将脸埋进去,瞬间的窒息感又令她立马抬起头。
她已经看不清楚镜中人的脸,顾津津只知道她的眼泪怎么忍都忍不住,她双手撑在身侧,哭声由抽泣转为痛哭,直到最后她跪下了身,靠在身前的柜子上。
一直以来,她想要的生活都特别简单。
画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个小房间能蜗居就行,就算对男友的标准,也是简简单单的,不用大富大贵,只需知冷知热就好。
失去的远远比得不到更要残忍,靳寓廷的抽身,就好比釜底抽薪一样,如今的顾津津孤零零地漂浮在水面上,没人能对她施以援手,他们一个个都站在岸上,就等着她什么时候翻船被淹死。顾津津看尽了那些人的冷漠,他们手里都拿着长矛,一下下扎在她仅能依靠的小船上,要将它扎穿、掀翻。
顾津津自认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可他们却全部要置她于死地。
而她所有苦难的开始,都源于靳寓廷,他是有心招惹,招惹之后就是丢之、弃之,不管不顾。
顾津津不住在脸上胡乱抹着,泡沫还没洗干净,眼睛里面流出来的泪水又是怎么都擦不干净的。
她在地上坐了许久,虽然知道哭顶不了任何作用,但有时候就是忍不住。
陆菀惠走出小区,放慢了脚步,顾东升回头朝她看眼,“怎么了?”
“我想给寓廷打个电话。”
“算了。”
“憋了这么些日子,我快要憋死了,不问清楚我难受。”陆菀惠拿出手机,找出靳寓廷的号码。
顾东升还想阻止,“孩子们之间的事,你别管了。”
“都离婚了!还不管吗?”陆菀惠心里有气,“都是你,让我给他们自由,现在好了,津津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陆菀惠手指一点,通话已经拨了出去,顾东升在旁边看眼,“说不定寓廷不想接你电话。”
“怎么可能。”
但是并没有人接通,陆菀惠望了眼屏幕,顾东升上前将手机拿过去。“算了,他们都闹成这样了,寓廷不接电话,就说明是不想接,以后别打了。”
陆菀惠面上掩不住失落,看来两人是真分开了,要不然的话,靳寓廷不会连个电话都不接。
“以后别再打了。”顾东升又重复句。
陆菀惠轻点了点头。
靳寓廷回到卧室,他走到床头柜跟前,将上面的手机拿起来,看见有个未接来电,是陆菀惠打来的。
他手指在号码上轻抚过,犹豫了下后,还是没有回拨过去。
陆菀惠无非是要问他和顾津津现在的情况,他也解释不出什么,凡事等以后再说吧。
他视线落向不远处的窗台,顾津津走了,那个角落也没有整理过,还能看到她先前丢在那里的几本书,以及一些小零食。
顾津津很贪嘴,特别是画漫画的时候,经常是一边吃一边动笔,靳寓廷说过她几次都没用。
他走过去,将窗台上整理下,耳边再没了声音,生活好像陷入一潭死水,靳寓廷拿起本小说翻看几眼。
卧室内还挂着他们的婚纱照,说来讽刺,他们去拍照的时候压根不了解对方,摄影师不止一次要求他们要含情脉脉地盯着对方,要甜蜜,可那张照片中,他分明能看出顾津津的不情愿和他的无比不耐烦。
浴室内。
顾津津洗了澡,却还是觉得身上有股味道,她披头散发地进了房间。
打开电脑,网站那边没再找她,只不过有关于她的所有推荐都撤了,还有之前做过的访问,也直接被删了。
论坛上,关于她抄袭的帖子还高高挂着,不少留言的都是她的粉丝。
她们当初有多么喜欢她,现在骂的就有多狠,甚至已经开始人身攻击,攻击她的家人。
顾津津拿出绘画板,想要构思一个新的故事,她必须让自己努力赚钱,不能让一家人的生活陷入窘迫。
第二天。
一大清早,顾津津就听到门铃声此起彼伏地传到耳朵里,她赶忙起身,刚走出房间,就看到顾东升将门打开了。
陆菀惠从外面进来,顾东升朝她看了眼。“出门倒垃圾,钥匙都不带?”
“不是,锁开不了。”陆菀惠低下身,仔细看了眼锁孔,“怎么被人堵了啊?怎么回事?”
顾津津快步上前,果然看到锁眼被堵了。
她心下一沉,“我打电话给物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