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
桓凌近年来在宋家地位日高, 原先以为都是自己教内侄们念书的缘故,如今才知道还有这么个说法。
他原没想到这个头衔能加到自己头上, 然而既已经顶上了, 感觉……竟还有些光荣。
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光他能旺宋家, 时官儿好像也挺旺他家的——他要不是跟宋时在一起, 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升任四品枢臣。至于祖父, 虽然没能位及人臣, 但能不受妹妹和马尚书牵连, 全身而退, 已是桓家的幸运了。
虽然宋时是个唯物主义者, 还私下给他讲过新世纪的政治理论, 但当今风气如此,他自幼受着熏陶,难免还要受些影响。
既是两人命数相合, 越是同心合意越有好处, 那宋时做的事他就更该支持了。
宋知府平日要坐衙办公,他如今不必随周王巡行九边,时间便可由着自己安排。每日到堂上看罢各地送来的公牍, 便可往学校和经济园走一走, 指点职专生与机械厂老匠人配合安装、调修机器,以备着将来往各府做技术指导。
那些写信送礼、请托宋时帮忙的,多半儿肯接受他的好意,用他们汉中的人才指点自家建粮食加工厂。这些人要提前熟习装配深加工军粮的机器, 将来往各府指导,方不会低了他们时官儿的名头。
诸府向汉中索要人才的帖子果然不久就到,桓凌亲自考核过这些学生、匠人的能力,拈着知府案头的书信说:“只管回他们。咱们一人给他们一个‘技术小组’,有在汉中学院读书的处士带着熟手匠人替他们安装调试。”
他读的后世文献多了,说话时也爱夹些新词。因平日公务往来用不着这些词,而在提及他们经济园、学校等事时,连讲的东西都是全新的,再添几个新造的词,也不打眼,他跟宋时用起现在代词汇倒是越来越大胆。
他一面说,宋时就依着他的话往纸上写,就合小学生跟着老师听写课文般毫不置疑,眨眼便写好一封回书,装进白奏本纸糊的信封里。
写完之后还闭着眼吹他:“这一声‘处士’便给咱们学生抬了身份。本来我办职校就为培养出些高级技工来,能独力办个小工坊,或给大商家打工就行,你给他们添上这个‘处士’头衔,顿时就抬进了读书人的队伍里。”
桓凌拿蜡烛来烧了火漆,替他把信封封上,含笑答道:“你是见过数百年后世道的人,那时候人人都读书,自不把读书人看得太高。可搁在别人眼里,读不读书却是有天壤之别。咱们这汉中学院是有你我这状元、进士亲自教书,许多童生、秀才、举子在读,出过进士,进过当朝中官的天下名校。教出来的学生纵不走仕途,也足以与名士交往,叫人敬称一声‘处士’的。”
他们教出来的“处士”,只是不甚学四书五经,却也明天理、懂算法、通青史,还比外头那些只会读几本四书,做两三行律诗的“处士”高明多了。
一个职专叫他说得如此高大上,宋时听得彻底心服口服,轻轻给他鼓掌:“这么一来,咱们学校的学生就不再是工匠,也算是半个士人。有学生的身份撑着,那边府里也要尊重他们的意见,少出些外行指导内行的笑话。”
他们选派出去的学生也一定得担得起重任!
桓凌已选出人才,配好小组,下厂做实操了。他看中的自然都是拔尖儿的人才,实践方面不必担心,再往上提升……那每天晚上就再加两小时晚自习,复习数学、力学理论、机械设计……
再过些日子就得毕业出去给人打工了,得趁最后这几天多看书、多做题啊!
现在多学一点,用的时候底气就足一点,这可是他大学毕业二十多年的经验之谈。
要是他高中数理化学得再好点儿,这些年就能自己教桓凌了。那样的话,他就坐在讲桌后面,连讲义都不看,什么定理、公式张口就来,计算题心算一下就出答案,那是何等潇洒?
然后桓凌就坐在底下小桌上老老实实地听课,下课后拉着他的衣角提问,崇拜地看着他,听他讲题……
罢了,他就一个管理层的命,也别指望着穿越了就能成技术大牛,凭超常的智力和才学征服江山美人了。现在这样一块儿看资料,有什么问题能指着小师兄给他讲讲也不差。
何况他这里写个信,小师兄还主动帮他烧火漆封信,也算是红袖添香,闺房之乐了。
宋时想得开,长臂一挥,把他师兄搂到怀里。桓凌也不敢坐实了,就在扶手上虚虚地坐着,稍往他肩上一靠,温柔解意地说:“你如今还要应付外地来的学生,内外都忙,这些学生的自习我替你盯。无非是多出些贴合实用中常见问题的卷子,我做出标准答案,叫那边儿的老师盯着,你就不须为他们费心了。”
这……这师兄……
这才叫宜室宜家!
家事外事都能一把手操持,可比光会添香研墨的可强得多了!
宋时振衣而起,回身扶着桓凌坐到椅子上,殷勤地斟了杯木樨茶,慰劳他这一身辛苦。怕他空口吃茶无趣,又去取了几碟点心:正十月初寒天气,市上多的是干鲜果子,他们府上也有自家用净砂子和糖炒的栗子、核桃,还有从夏天留下来的干南瓜、西瓜子,蒸的山楂糕、蜜汁藕,还有一小碟最新制的膨化机膨的小米酥条。
不经油炸,只加些糖调味,味道酥松淳朴,和宋时小时候街头卖的膨化食品差不多。若切碎了用油炸一炸,洒上更多调料,味道又能再上一层,不靠情怀就足以征服饕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