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了柳淳的手谕,金幼孜本能颤抖,因为他清楚,这里面的内容绝对不简单。可是真正当他展开之后,还是浑身震颤,双眼露出惊恐的神色。
“太傅啊太傅,您的手笔也太大了吧!”
金幼孜仰着头,默念了两句,突然盯着那个致仕老臣。
“陈先生,您老在家安享晚年,又何必出来蹚浑水,给自己找麻烦呢?”金幼孜幽幽道。
对面的老者哼了一声,情不自禁地顿着拐杖。
“金学士,老夫前来劝谏你们,是希望你们不要恣意妄为,封了报纸,是要和天下人做对。朝廷大兴教化,读书人越来越多,大家伙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金幼孜突然冷笑,“陈先生,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请先生去后院休息。”
“来人,请陈先生下去!”
说话之间,有人冲了进来,就要把这老头带走。
此老顿时怒目横眉,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什么,你要抓老夫?你也太猖狂了吧?老夫今年已经七十九岁高龄了。
从洪武朝,到永乐朝,多少血雨腥风,能安然渡过,顺利致仕,没有点功力,岂能做到!而且他在京的时候,金幼孜还当过几个月的下属。
欺凌老前辈,打压言路,金幼孜,你这是找死!
“老夫衰朽之人,风烛残年,有本事就把老夫抓起来,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金幼孜微微冷笑,只是从嘴角挤出两个字:“带走!”
陈老头晃了下肩膀,气哼哼道:“老夫自己走,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压得住天下人的心声!”
撂下这句话之后,陈老头消失在了眼前。
金幼孜微微咬牙,压不压得住,不是他说了算的,而是太傅的意思!
“传我的命令,告诉下面,凡是反对查封报社,凡是出来说情的,一律抓起来,不许留情!”
金幼孜下令之后,同为钦差的金忠也动了,他直奔扬州。
“相比之下,扬州的商贾更多,财力雄厚,比起淮安更难压得下去,你可要小心啊!”
金忠咬了咬牙,“没法子了,这帮人也太猖狂了,好在身为钦差,有王命旗牌在手,大不了就杀一个血流成河!”
金幼孜想劝两句,可话到了嘴边,竟然变了味道。
“不得不杀的时候,算到我的头上就好了。”金幼孜咬了咬牙,“如果管不住舆论,制服不了报纸,咱们也没法在朝堂立身了。这一次连汉王都敢冤枉,就更不要说其他人。”
金忠悚然一惊,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要跟一位宗室亲王站在一起,要替王爷讨回公道!
可再惊讶,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的事情太恶劣了。
他们调查多支出的征地款项,什么都查不出来,结果铺天盖地,攻击汉王,攻击火药厂,攻击铁路计划……朝廷花了大价钱征地,如果铁路修不下去,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损失惨重不说,更是威信扫地,颜面无存!
好啊!
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跟朝廷叫板,那就放马过来吧!
金幼孜战意滔天,在金忠南下之后,他又找来了洛枫,金幼孜想让他去应天,协助赵王,尽快查封所有的报社,彻底清查案子。
可是洛枫却摇了摇头,无奈道:“金大人,下官的人马不管用的……不过请金大人放心,太傅已经有了安排。”
金幼孜听到这里,呵呵一笑,“唉,太傅果然是算无遗策,这一次就让咱们所有衙门一起,通力合作,把案子办下去!”
金幼孜伸出了手,跟洛枫的巴掌紧紧握在了一起。
内阁和锦衣卫,同心同德,怎么看起来,都有些奇怪。
一个代表文官的巅峰,一个是臭名昭著的特务,他们又怎么会手拉手呢?又或者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利益,能够站在同一战壕呢?
一切的关键,都是柳淳的这道手谕,金幼孜看在眼里,也是怦然心动,不得不说,太傅的确是太敏锐了,也太高明了。
“身为朝廷命官,陛下信任,授予内阁重权,本官绝不会放任报纸胡言乱语,扰乱国政,就让我们一起匡扶正道,一起给老百姓一个真正的公道吧!”
金幼孜热情洋溢,饱含激动。洛枫更是感动了,他这种一向善于控制情绪的人,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锦衣卫的工作总算有人认可了。
从淮安,到应天,再到江南,包括杭州等地,这里是大明朝最发达的所在,物产丰饶,人口稠密,又是海外贸易的中心,兼具海贸和食盐的双重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