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将到午时,牛宅上下都已经准备停当,前来贺喜的人基本上也都到齐了,只剩下一个齐麟还没来。
牛二贵不禁有些急躁,今天虽然是他娶亲的大好日子,但在他的心里,娶媳妇还在其次,完成阏氏布置下的任务才是最主要的。
正要将陈毛子叫过来再吩咐,忽听一阵的敲锣打鼓吹号唢呐之声从大门外传来,接着就见一队穿红挂绿的人马出现在大门外,簇拥着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过来停在大门口,却是迎亲的队伍来到,把新娘子给接来了。
本来按照风俗,迎亲是应该新郎官亲自去的,像牛二贵这样自己在府中去,而是派人去将新娘接来,这是娶小妾时的做法,是对新娘及其娘家极为轻视的表现,少不了会有许多风言风语,若是碰上好面子的娘家,婚事说不定就此黄了。
然而牛二贵这么做,众人却都不敢说什么,夏家也得乖乖地把新娘子送来,哪怕明知道牛二贵可能是要借此机会炫耀威风,大家也只能乖乖看着,还得摆出笑脸来。
牛大贵走过来道:“二贵,新娘子都到了,你怎么还不去接人家下轿?”
“哪那么多的毛病。”牛二贵不耐烦地摆摆手,随即招呼过来两个仆妇,吩咐道:“去,把夫人扶下轿来。”
虽然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但牛二贵心思根本就不在婚事上,心里惦记的全是此时在自家后院里住着的那三位。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如果不是抱上了四狼主的大腿,他现在还在都城的街市上胡混呢,怎么可能有今天的风光?他想要继续风光下去,就唯有将这条大腿抱得更紧才行。
现如今四狼主的正室阏氏和他的亲信家将就在自家的后院住着,这么好的巴结机会,要是错过了,他还不得后悔死?
或许对于旁人来说,娶亲是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件大事,但对于牛二贵来说,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阏氏交代的事情办好,其余的事情都得靠边站,只要将阏氏巴结好了,以后他还不是愿意娶几个女人就能娶几个女人?
夏小莲是无声啜泣着从花轿上下来的,如果将她头上蒙的盖头掀开就会发现,她的俏脸上早已满是泪痕。
成婚对于任何一个女儿家来说,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了,她从前也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成亲时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可任凭她如何想,也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没有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的新郎,没有真诚祝福的亲眷,没有沿途看热闹的人群,有的只是一顶八人抬的大花轿和一队冷漠的接亲队伍,甚至接到了夫家,新郎连接她下花轿这一点程序都不愿意走,一句亲近话都听不到,有的只是两个看似恭敬实则冷漠的仆妇来扶她下轿。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此番所嫁的并非良人,而是个臭名昭著的恶棍,但内心里未尝没有一点侥幸,希望这牛二贵对她能够有一丝爱护之心。然而如今这一切,却让她的心彻底凉了,委屈的同时,对以后的日子也满是绝望。
“迎娶我的要是麟哥,绝不会如此待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夏小莲的心中不可抑制的涌起一丝悔意。
只是这时候再后悔也已经迟了,她也只有压下心中的想法,强忍着哀怨悲伤,在两个仆妇的搀扶下,不情不愿地一步一步向着府内走去,似乎她这不是去拜堂,而是上刑场。
“看来我来得还不算晚,牛二贵,本少爷我来给你道喜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街角处传来,声音乍听起来不大,却传响甚远,就像是在众人耳边说话一般,牛宅内外,上下千余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麟哥,麟哥来了!”
正要迈步往府里走的夏小莲心中骤然一震,猛然间伸手将红盖头掀起,扭头向着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一人身穿一袭青衫,长街上大步走来,右手拿着一口连鞘长剑,剑身随意地搭在肩头之上。左手中拎着一个方形的红布包裹,看模样里面似乎是个木匣之类的东西,一双黑如点漆的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寒光,脸上却带着一抹邪异的微笑。
看着大步走近的齐麟,夏小莲只觉得万千委屈霎时间一齐涌上心头,泪水如潮水般涌出,将脸上的妆容冲得模糊一片,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被胭脂抹得殷红的朱唇颤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夫人,你怎么能把盖头掀开呢?快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