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曾出现在食所内的徐功名疾步走进来,凛声禀告:“大人,大理寺卿到了。”
寇凛一瞬睁开双眼:“亲自来了?”
徐功名抱拳:“是的,如您所料,亲自来了。”
楚谣眉头一皱,大理寺卿裴颂之?
寇凛一扫先前的病态,弯起唇角:“请。”
徐功名问:“请来食所?”
寇凛白了他一眼,他噤声退下。
稍后,徐功名领着身穿官服的裴颂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行大理寺官差。一众刚吃饱饭的锦衣卫就这么盯着他们,指挥使没说行礼,众人坐着不动。
裴颂之走上前,虚拱了拱手,说话时,嘴角带着抹冷笑:“寇大人,召集众多手下在此,是在向本官示威?”
两人同为正三品,寇凛稳稳坐着,也虚拱了拱手,笑容比裴颂之和蔼多了:“哪里,堂堂定国公亲孙女婿,宋都督亲女婿大驾光临,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畏惧的紧,自然得多找些手下来给自己壮壮胆。”
裴颂之脸色一黑。
寇凛撇开他的官位,只提他夫人的家族,明摆着说他吃软饭。
楚谣打量这位大理寺正卿一眼,其实裴颂之也是出身权贵之家,只是他的家族与他夫人宋嫣凉的家族一比,的确是高攀了的。
至于这两人为何针锋相对,楚谣多少也曾听闻过,与那位国公小姐、如今的裴夫人有关。
裴夫人与裴颂之是指腹为婚,可她尚未出阁前,不知为何竟看中了当时还只是锦衣卫副千户的寇凛,一度闹出过退婚的风波。
寇凛与她是否两情相悦楚谣不清楚,但没多久,无权无势的寇凛就吃了一顿牢狱之灾,背上一桩杀害朝廷命官的官司,被当年的大理寺少卿裴颂之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后来,被判了秋后问斩的寇凛逃出大理寺监牢,在官府密集抓捕下躲藏在京城内搜寻证据,凭借过人的武功潜入宫中面圣,为自己洗脱冤屈。
也算因祸得福,他这一番作为,竟得了圣上的赏识,免去了他逃狱之罪,更擢升他为北镇抚司镇抚。尔后不到两年,他便坐上了指挥使的位置。
楚谣正在脑海里回忆这些传闻时,惊觉裴颂之竟转脸看向了自己:“听闻今日有刺客假扮五城兵马司校尉,意图刺杀楚尚书家的公子,如今,那刺客已被寇大人抓进了诏狱?”
寇凛懒洋洋地道:“正在审。”
“不必审了。”裴颂之依然没有收回看向楚谣的目光,“方才永平伯已来我大理寺认罪,承认刺客是他派去的。”
楚谣微微一怔,看向寇凛,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意外的表情。
楚谣明白了,永平伯知道锦衣卫的手段,与其等着明日锦衣卫上门抓人,不如先去大理寺自首。
定国公不参与党派,裴颂之却与袁首辅家的大公子私交甚好。
虽不知永平伯究竟为何要杀哥哥,但袁首辅一定会抓住机会落井下石。
裴颂之又道:“同时,永平伯府认为四年前刑部侍郎碍于吏部尚书楚修文的压力,判错了案子,正式向我大理寺请求重审,并状告楚箫买凶杀人,谋害了永平伯世子。”
尽管方才寇凛已经提到过,楚谣依然觉着难以置信,慢慢瞪大了眼睛。
裴颂之道:“所以,请楚公子随我们回大理寺……”
“裴大人。”徐功名拱了拱手,寒寒笑道,“您面前坐的可不是什么楚公子,而是我锦衣卫的百户,无凭无据,仅凭永平伯一句话就来咱们锦衣卫拿人,您当咱们锦衣卫衙门是什么地方?”
众锦衣卫虽不吭声,但眼神中透露出的杀气已如利箭一般射向大理寺众人。
大理寺官差们面色不变,手心却都捏了把汗。
楚谣再一次看向寇凛,终于明白他将自己带来食所,是打算保下自己。
目的呢,为了给老仇人裴颂之找不痛快么?
身侧的段小江悄声道:“楚尚书之答应大人以你为饵,引对方上钩,正是因为大人私下里应允了尽力保你,大人相信真凶另有其人……此外,楚尚书还让我告诉你,此事已经牵扯到了他,明日定有不少弹劾他纵子行凶的折子,他不便明里出面为你筹谋,要你暂时听从大人安排。”
楚谣绞着手指,心乱如麻。
听裴颂之淡淡道:“本官既敢亲自来你锦衣卫衙门请人,自然是永平伯手中握有足够的证据……”
寇凛忽地笑弯了眉毛:“你糊弄谁呢,他若有足够的证据,便不会派死士行凶了。而且兹事体大,这案子若是重审,也是由三司会审,裴大人也未免太着急了吧?”
裴颂之轻蔑一笑,正准备说话,外头又匆匆走进来一名锦衣卫:“启禀大人,神机营谢将军来了。”
“小舅舅?”楚谣立刻朝门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