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工程,浩繁而民不怨,是什么原因呢?没有别的,多用厢军,日钱丰足而已。”
蔡确出列:“此非苏明润之功,这是舒国公免役之法。”
薛向躬身:“对,汴京的法子,基础是舒国公免役之法。”
吴充冷笑道:“然则王公之法,为何独在开封府有效,于其余诸路,除了扰民生事,一无所取呢?”
吕公著也拱手:“陛下,当年王公兴免役法,臣与列议,以为不行。”
“此乃收编户之蓄,以付奸狡之民,而兴当务之役。多所靡费而难以见功。”
“如今看来,免役之法但兴于开封一地,而于其余诸路,未见成效。古语有云,‘利不百,不变法。’未若废之。”
眼见争议要起来,赵顼制止:“且听薛向继续往下说。”
薛向拱手道:“是,王公之法,本意是好的,但是有个问题,就是举役之人……用苏明润的话说,不够……专业。”
“大宋富裕地区,如蜀中,汴京,两浙,老百姓当然愿意交钱免役,以免打扰正常生产。但是有个问题,就是朝廷将钱收起来之后,交给谁来完成这些工役呢?”
“诸路多半是交给一些惫懒无业之徒,这些人根本不能好好完成役务,官府徒费钱粮,最后还是要劳烦编户服役,搞得怨声四起。”
“开封府是将工程进行了招投标,应标的都是长期搞工程建设的专才——四通商号营建司,胄案河渠司,还有就是将作监。”
“这些司坊都有专门的人才,知道如何承建工程,开封府还派有专业队伍,考计工程进度,成本,这才诸事顺利。”
“在承建的过程中,吸纳了大量的闲散人丁,几个大工程下来之后,大量的厢军,转成了工程建设队伍的干才。”
“这就是免役法在开封府成功的原因,法为良法,但良法也得良吏方可施行。开封府至今,各路城建水利工程队伍,吸纳了不下十万人,力夫一日所得,除了每日两餐外,足给三百文。”
“这十万人已经完全脱离了土地耕作,全年营造城池,道路,水渠,堤坝,他们不是奸滑惫懒,而是用之不得其法,无人教授而已。”
“这些人里,不少已经安置在黄河与开封之间的新囤土地上,现在还在靠兴工为生计的,尚有六万众。”
赵顼点头:“虽然授人以渔,但此法也只是解决了一时啊,如今各处工程均告结束,这些剩下人如何安置,枢密院有意向吗?”
薛向说道:“这就要说回刚刚冯枢相提到的建设兵团了,这数万人的建设专才非常难得,河东如今连遭水患,民生凋敝,闲田废亩非常多。”
“枢密院的意思,是可以让他们自由转业,必竟他们干了这几年,已经有了积蓄,可以鼓励其移民荆湖南北,广南东西,甚至交趾湄洲。”
“这些地方地广而人稀,如广南东路,不过二十万丁,曾不如繁要一州,沈存中在湄洲,更是开出优厚条件,一丁十五亩三熟之地,十五亩草泽,发给住房禽畜农具种子,就差没有发妇人了。”
赵顼脸抽了抽:“薛公消息滞后了,沈存中联系了苏明润,苏明润又委托李道成,在交趾寻了三万寡妇和贫女,与湄洲民夫婚配。呵呵呵,他们啊,妇人也发。”
殿中诸人都是莞尔,不过不以为意。
官府督促适龄男女成家,在这个年代本来就是正事儿。
赵抃在杭州,去年还送了嫁妆,让一千多贫女得嫁,朝廷为此专令嘉奖。
就听薛向继续说道:“军器监言:‘五路州军近年增置壮城兵,虽有教阅指挥,而所习武艺全无实用。’”
“如大名府城围四十馀里,炮手只有四人,其它挂搭、施放火药、全火等人亦皆阙。盖旧无教阅格,又无专点检之官。”
“大名府乃北京,天下重镇,枢密院的意思,请效京师规制,重修大名,完善炮手之制……”
这个有点吓人,薛向嘴里的炮手,和之前大名府点号炮的炮手明显不是一回事儿,赵顼立即问道:“可不可以设在河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