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中,早里给苏油的标签,早就从“天资明润”,换成了“经国干城”。
程文应请苏油坐下:“明润,此番还是颇为凶险哪。”
苏油笑道:“这才刚开始而已,今后会是常态,习惯了,就好了。”
“既然你都清楚,那我就不多说了。”程文应停了一下,还是开口:“我还是想回眉山,人老了,总是要落叶归根。”
“如今年纪大了,精力上有些不济。非是老夫推脱,实在是怕耽误了大事儿。”
“多少人现在指望着这一摊子吃饭?轻忽闪失不得的。”
苏油说道:“如今的四通商号,鱼龙混杂,这不赵孝奕那小子都杵门口冒充知客呢!”
几人都是微笑,混世魔王的名头,尽皆是知晓的。
苏小妹说道:“子煊从小热爱观察世间百态,这是赤子之心,我觉得挺好的。一点小调皮不算什么,比起哥哥小时候,他才到哪儿?”
众人又是微笑。
苏油轻咳了一声,说回正事儿:“虽然我们凡事不是不可以摆到人家眼睛底下,也坦然接受董事会的监督,但管理和经营的理念,是完全不能丢偏的。既然程公想要退,苏油也不敢勉强,不过谁为后继?”
程文应乐了:“那还不简单?小妹,石亨之,还有老史,都是可以的嘛!”
苏油说道:“史公精赅明省,他的继任者尚未选好之前,动不得。稽核监督,关系到我们商号的生命安全。”
“小妹……小妹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石公本是勋贵名门,在京中料理这一摊子,那是正好,不过……他醉心在技术之上,我怕请不动他啊。”
“美得他!合着我们就该做牛做马,他就可以当清流?!只要明润你松口,这事儿交给我来办,绑也给他绑了来!”
几个老人的交情那是没的说的,石家如今靠技术立身,子弟遍布大宋重工业,军工行业,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石宽去世后,石富作为名义上的家主,管理经验是不缺的。
不过他喜欢搞技术和科研,对钢材性能的追求可以说是痴迷,让他来当总裁,人家还真不一定乐意。
反正苏油是不敢去求的,既然程文应敢把话说满,估计私下里是没少做工作。
同意了这件大事儿,众人才将话题转到此次事件上来。
苏油对几人表示了感谢,除了情报工作外,其实大家还做了很多。
比如打听到舒亶喜欢逛私娼院子,在他嫖妓时查他包裹里有些什么东西,那是张散找汴京码头柳大出的手。
之后收买一些舒家的奴仆,把舒亶嫖私娼养相好的消息透露给主母,主母带人捉奸,舒亶情急从刘巧奴家后门逃跑,包裹才落在了刘巧奴那里。
再给刘巧奴的姘头,小偷李狗儿透一个风,说什么刘巧奴傍上大款了,家里藏着不少好东西,李狗儿岂有不上门做贼之理。
还有御史台审理苏轼的那封奏章,只是临时笔录,怎么安排成在还没有和大理寺沟通的情况下,就在同一天里送到赵顼案前,让赵顼发现两处文件的巨大差异,进而怀疑他们弄私,除了四通笼络的各部门的小吏员出了力,小妹在宫中的关系也派上了用场。
好些得用的内官使女,都曾经是小妹管理慈善基金会时的手下,还有不少,是她在皇家理工学院带着学习读书写字,进行职业培训的,这些人如今在宫内各个部门都成了骨干,对小妹都是感恩戴德,只要那奏章进了宫,剩下的就是这些人一随手的事儿。
所以其实三名御史弹劾的内容里边,不少说得都是实情。
但是将这种实情当做一种错误,甚至是罪孽,这就是莫须有了,苏油当然要出手惩治这样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