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拴住抱过来一大捆的图纸,将之打开来:“少爷你看,打从开封开始,我们通过地表特征逐步采点,感觉这里就是一处产油带。”
“不过如今看来,还是太深,凭借我们现在的技术,还够不着。”
苏油翻看着采井记录:“不过黄姜岩越往东北越浅,拴住哥,我看不妨大胆假设,不用这样一步步勘探过去了,干脆反其道而行之。”
说完将手指移到大地图上的青州:“沿这条线路延伸,到这里去试试,在千乘渤海二县找找看!”
李拴住点头:“按道理来说,的确那边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如此一来,我们想要在开封附近开采出石油的愿望就要落空了。”
苏油说道:“没有办法啊,矿藏这东西,不以人的企望而转移,南海诸岛之上,很多地方石油自己就会冒出来,掘地十米就会形成自喷,可那样的油井,也移不来汴京城啊……”
“我倒是觉得也不是没好处,比如这次你们在相州发现的钾砂,不就是同样重要?”
有了钾砂,就可以生产硝酸钾,制造炸药和钾肥,建设化肥厂,兵工厂,对提振河北与巩固国防有重要意义。
李拴住对自家少爷有些迷信,闻言将图纸卷起来:“那就不用多费劲了,让勘测队先去渤海县,我也给自己放几天假,和娟儿一起看八公和薇儿去!”
苏油转头对王怀笑道:“监使这下放心了吧?”
王怀对苏油拱手:“多谢少保。”
苏油说道:“谢我干什么?该我们谢你才对,马政是国朝大计,总之我能给你的支持都给你了,要是再干不好,自己去跟陛下领罪。”
王怀笑道:“那不能,少保提供了那么多的好种马,还让狼渡牧场,两浙马场,尉氏马场的人手都来帮我们,要是再干不好,老王我都不用见陛下,先自己抹脖子好了。”
吃过饭,苏油又和李拴住和娟儿问起他们孩子的去向问题。
李拴住如今也有几个儿子,两人成婚得早,老大叫李庸,字子愚,如今都快二十了,是苏迨在嵩阳书院的同学,张横渠的弟子之一。
李庸自幼跟着李老栓,李大栓在矿井上混,对工矿的集体生活非常习惯,也学了不少勘测地理,断定矿脉的本事儿。
等到了嵩阳书院读书之后,一身本事儿被如今的西军间谍大头目王厚看在了眼里。
于是王厚成了李庸的损友,对李庸一阵忽悠,什么大丈夫当扬威绝域马革裹尸,让自己伟岸的身影,永远活在满汴京城小娘子们的心中,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李庸觉得很有道理,不光汴京城,还有西安和成都的小娘子!
于是头脑一热投了高遵裕幕府,在情报战线上和自家老乡叔辈巢谷,如今西夏枢密副使家梁,斗得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其实李拴住和娟儿感觉无所谓,孩子要出息在哪里干什么都能出息,这是苏油给他们的信里边常说的话。
不过这就让指望自家孩子中进士光宗耀祖的李大栓,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李大栓觉得当年抛弃年幼的李拴住,还是没有保住拴住娘,是绝大亏欠,为了儿子放弃了自己的幸福,一直未娶。
娟儿生了孩子,李大栓就跟李老栓一样,将家族的兴旺寄托在了孙子身上。
这个孙子其实很争气,学业在孩子们里边算是拔尖的,又因苏油的关系,送去了嵩阳书院与大先生家的老二作伴,听说学问嗖嗖的涨,只要再考一个进士,李家就算是要迈入士大夫行列了。
结果这孩子突然弃文从武,刀枪那是长眼睛的?李大栓很生气,不断写信让李拴住将孩子找回来。
李拴住因为自己从小的经历,对父亲至孝不敢违拗,可是每次给儿子去信,儿子回信里边那些大道理吓得死人,老子反过来被儿子教育。
因此说起这个,李拴住也很无奈:“我爹那边,能不能麻烦少爷说说,你发话,我爹肯定不能违拗。大小子在西边报效国家,我倒是觉得没啥不好的,当年少爷和少奶奶在渭州战夏人的时候,不比他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