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剑咎对上了她那月光下莹莹生辉的墨玉眼,不由一哂,只见他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卫洛少许,盯着她笑道:“咎从不知,天下有公主这样的妇人!狡黠如此,聪慧如此!茕茕一身,无依无靠,居然能瞒过天下人的耳目,瞒过公子泾陵这等人的耳目。”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呵呵一笑,目光中尽是兴趣,“再给你一些时日,你一妇人岂不是如丈夫一样,位列公卿,名达诸侯?”
卫洛严肃着一张脸,淡淡地说道:“君于半夜奄奄而至,便是向卫洛吹捧一番?”
卫洛这句话可谓是冷言冷语,可她这话一出,剑咎显然更加满意了。他又是哈哈一笑,盯着她说道:“无意中来晋,对你之事偶有所闻,想起师兄所托,便见你一见。咎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妇人,惊异之下大生趣味也是应当!”
他说,他是奉那胡子大汉所托而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他就是真没有恶意了。
卫洛舒出一口气来。
她看向剑咎,认真地问道:“令师兄所托何事?”
“无他,”剑咎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问你一言。”他刚说到这里,声音便是一顿,脸微侧了侧。
嗖地一声,剑咎突然站起,只听得他轻笑道:“来苍蝇耳。”
笑声犹在,人已不见。
卫洛见他又突然地消失了,不由盯着仍然有点晃动的门帘处,暗暗想道:这人身手当真可畏可怖。
她刚想到这里,外面便响起了一声淡淡的,极轻极微地‘卟’地声响。
卫洛还在怔忡间,剑咎已掀帘而入,他俊脸含笑,只是手中的长剑上,血水淋漓。
卫洛看着那血淋淋的长剑,突然惊醒过来,急道:“杀了何人?”
剑咎笑道:“一侍婢而已。此妇身手不错,莫不是你已引得公子泾陵起疑?”
卫洛嗖地一声站了起来。
她睁大双眼,直直地瞪着剑咎:这人,他杀了桑女?
卫洛白着小脸,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杀的是我贴身之婢?”
“然也,”剑咎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顺手把那血淋淋的长剑拭也不拭地插入剑鞘中。
他大步走到卫洛对面的塌几,给自己倒了一樽酒一饮而尽后,一抬头,见卫洛还在瞪着自己,整个人呆若木鸡,不由又是哈哈一笑,浑若无事地说道:“这几日每于市集中见你,此妇便不离左右。如此附骨之蛆,实可杀也,何不忍也?”
卫洛哭笑不得,动弹不得地看着他,苦涩地想道:我哪里是不忍!我,我敢动她吗?
转眼,她又想道:这可怎么办可要怎么跟泾陵公子解释的好?
她越想,越是心乱如麻,直是愁肠百结,无计可施了。‘叭’地一声,卫洛无力地瘫坐在塌上,喃喃自语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剑咎见她如此惊惶,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中的酒樽,晒道:“何需惧怕?公子王孙却又如何?这天下间,如我等游侠,自当想来则来,想杀则杀!”
他说出这句不负责任的话后,抬眼盯着卫洛,露齿一笑,酒涡隐隐,“我奉师兄之令前来问你一言:你乃越国公主,三年前他本应送你归国。却因身系千百条人命,不得不任你孤身涉险。寻你三年,今日得见,敢问你可愿归国?如愿,我可一路护送也。”
他说到这里,见卫洛错愕,不由朝她挤了挤眉眼,笑眯眯地说道:“你这妇人颇合我意,若不欲归越,纵远至昆仑,我亦愿伴你一程。”昆仑是传说中的神仙居住之处,他这话,已带了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