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再危险,至少还有嫦云陪着”我往后一回眸,温声慢吞地:“我是不耐烦做什么侧妃了,在东宫还没当够么,有什么好的名贵的傅忌不会给我送来,可惜天生就矮人一头,拿我爹的话来说,再尊贵也是小老婆。”小老婆就是不好,想当皇后想的都快的脱发了,还是没当上,只差那么一口气,真是叫人不甘心。
我脑子渐渐冷静,只是很平静地说着:“如今做着女官就挺好,护着我妹妹一步步上去,瑀夫人的手不干净,总有落马到底时候,我要留下来看着,眼见为实,至少还能安心些。”
公孙刿嗤笑一声,还跟大爷似地躺着没起来,手长脚长,一铺张开几乎占了整张床榻的大半,若不是我一直坐在床边上,怕是都快把我挤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决心不跟这人计较,天都快亮了,我还得换衣裳回宫,嫦云也该从含凉殿起来了,那个公孙嘉奥如今倒是有意把嫦云往高了抬,可惜还没到时候,吕家身份尴尬,要抬举也得有个名头才行。
我自己没福气,和傅忌这么些年净是开花了,一点果子都没有结下,要是嫦云有了身孕就好了,宫里最讲究的便是母以子贵,敏妃死了正好腾出地方,公孙嘉奥怕是早就下旨,要将嫦云封妃了。
昨晚上还亲密无间,到了清早就又恢复了开始的模样,方才这一番交谈完全驴唇不对马嘴,一个说东一个说西,告诫她宫里没那么好呆吧,这女人却净说些什么小老婆,还有那个倒霉鬼傅忌,公孙刿品不出个什么滋味,就想这女人有时候像是水性杨花,有时候还真不是,那个傅忌纵然有一百个不好,她都能借着那一分好继续念着他,叫人莫名的来气,还夹杂了点不甘心。
这么想着,他也起来了,举手投足说不尽的风流,也颇有气度,远非稚嫩少年可比,流连花丛那么多年,公孙刿的眉目似是天生含情,其实越是薄情的人眼神越是专注,好像看人时眼里只有你一人,这样的把戏我会他也会,做起来都是一把好手,所以势均力敌,总没有个尽头,如果不分出个胜负来,或许一辈子都要这样纠缠下去。
也不知道公孙刿靠着这张脸,这双眼睛骗了多少女人,又有多少个女人上赶着被他捏在手心里利用啊..........
我打了个冷颤,同这种人,纠缠一时也就罢了,真要纠缠一辈子,那还不如给我个痛快,叫我死了算了。
知道了父亲在汝南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我的心勉强放下了一半,刚放下不多时,肚子也很应景,开始咕噜噜地叫唤,昨晚上陪着嫦云,也没怎么用晚膳,算起来也是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侯府的侍女受过专业训练,不比宫里的差,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丝响动都没有,一顿的早膳伺候的舒舒服服,末了退了出去,还很贴心的把门给带上了。
我也没顾得公孙刿同我还有什么话说,只管检查了遍身上的衣带子,还有头发有没有松散,瞧着有没有显得不稳重,侯府虽然很好,但我终究是个外人,何况侯府里还有个我不怎么喜欢的男人,我一直没告诉他,其实我心里怕的要死,广寒宫那一夜给我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导致我现在看见公孙刿,这心总是忍不住顿上一顿,而后缓过了劲,才作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来应对他的那些挑-弄,真的很累人。
公孙刿见我往耳垂上挂了对珍珠耳坠,倒是饶有兴趣,上前包圆了我的手:“我记得曾送过你一对宝珞花钗,寻了摆夷望月池边上最好的白玉雕了素钗,又缀以珠饰,怎么也没见你戴过?”
他的指节粗长,掌心温厚,胸膛贴在背上,隐隐还透着热气,我凝视着面前的铜镜,感叹还是琉璃殿那面立起来足有半人大的镜子看着清楚,而当初那个搂着我,说要与我织影成双的人也不见了。
“那钗太贵重,我怕摔坏了,日后不好换钱,所以收起来了”我故意道:“广寒宫真是叫人穷怕了,什么好东西到了我手里都免不了被拿出来去换些日常的贴补,奉劝彻侯一句,往后倒不如送些实用的玩意儿来,我还能瞧得上些。”
公孙刿笑笑,算是默许了我这点小脾气,只要我不太出格,不让他做些为难的事,比如把父亲从汝南赦回来,又比如帮我劝说公孙嘉奥,让他稍稍善待我们吕家的人,除开这些,他还是很愿意宠爱我的。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很久,背后的温度又开始变得灼热,我对着镜子臭美,小橘子说我瞧着跟秋美人一个岁数,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我这会儿看着自己,怎么也只有十七八的模样,正是花开正盛的时候,嫦云也说我脱了那身厚实繁复的贵妃服制,看着也年轻多了。
我正想说什么时候能够回宫,外头的侍女倒是先抢在我之前开了口,深蹲一礼,切切道:“侯爷,庶夫人说小郡主想爹爹了,闹了一晚上,这会儿知道您歇在偏苑,便一路跑来了,想要见您呢。”
庶夫人?那可真惨啊,有了孩子还只占了个‘庶’的名头,连侧妃都算不上,我相信她叫侍女说这话没有恶意,顶多是好奇心止不住,不探求一二誓不罢休,想来女人都是娇贵的,不细心呵护就会死,何况我对公孙刿又没有爱,自然可以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看另一个女人正式亮相,哪怕我与她现在的境遇都差不多,都靠着同一个男人,不过她是靠他荣华富贵,而我是靠他打发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