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员训练营设有医务处,归总务处管,里面的郎中是从崇州、成都聘请的。
贾六到的时候,郎中正在替表侄陆国章缝合刀伤。
让贾六意外的是,郎中手中用于缝合创口的针很像后世手术用的曲针,并且表侄陆国章也是服用麻药后进行的缝合。
另外止血的金创药,用于敷在伤口的止血布,用于消毒的不明液体一应俱全,除了郎中没有穿白大褂,一切看着都很专业,不比洋人的医术差。
刀口不是太长,较深,明显能看到骨头。
陆国章由于服用麻药的缘故趴在那里昏昏沉沉,意识处于模糊状态,并不知道他表叔这会就在边上。
从郎中口中确认侄子伤势并不严重后,贾六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意义,便准备前往训练营。
刚出门,就看到自己的表弟陆阿彩一帮人。
“哥,要是晚上一步,你大侄他就被满旗子给害了!”
陆阿彩咬牙切齿。
贾六将这个表弟拉到一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据阿阿彩讲,那天有满旗子过来找国章他们,说是朝廷要同番贼和谈,身为八旗军人的他们绝不能允许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因此要求汉军子弟同他们一起前往大坪大营向大将军请命,必要时候甚至要死谏,用八旗的子弟的鲜血捍卫八旗荣誉!
“...国章当时想这事要是哥的命令,那大家肯定去,但哥没下命令,完全是那帮满旗子私下在搞,国章肯定不答应,结果和那个钮德堡吵了起来,唉,也怪国章嘴欠,”
贾六问道:“国章说什么了?”
“这...”
陆阿彩吱唔一会,方才老实说道:“国章说那帮满旗子死谏了,正好空出位子让他们坐。”
“......”
贾六忽然意识到,他能成功走到今天,不是他的理论有多么先进,而是在长期歧视政策下,汉军旗子弟早已经有了“变革”的萌芽。
也就是群众基础。
要不然,祖应元、王福他们怎么会那么自然的就跟着他鬼子六,把“太君”一个又一个的坑掉呢。
他贾六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汉军子弟的梦想。
只是这个梦想从前属于敢想而不敢为,突然有那么一个人跳出来当带头大哥,加之又有巨大利益,这帮汉军子弟也就顺水推舟了。
印象中乾隆朝把汉军八旗几乎全部开革出八旗,弄不好就是老头子除了担心汉军大量繁衍使八旗本末颠倒外,就是因为汉军出现了种种不好的思想苗头。
“集团”出现苗头同“个人”出现苗头的性质不一样,为了防止汉军这个集团成为八旗动乱的根源,索性把他们全开出去当汉人。
也就是将一个集团打散,使之成为分布在各地的个体。
这样一来,哪怕有的“个体”依旧会成为大清不稳定的因素,但所起的破坏作用却远不如汉军八旗这个集团乱起来的大。
妙,妙啊。
老头子当之无愧的封建权术第一人。
能被称为明君,不是不无道理。
“哥,你可一定要替国章做主啊!那帮满旗子再不压一压,弄不好他们就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姑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陆阿彩必须提醒表哥再不对训练营中出现的“牺牲派”加以打击,恐怕那帮激进份子会将他这个领队大臣拖进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