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箱银子从船上抬到了岸上,足足二十万两,都是直隶和天津方面解递来的,贾六一直没有贪这笔钱。
现在,是动用这笔银子的时候了。
用遏必隆宝刀奋力劈开一只箱子,箱中的银元宝“哗”的一下尽数落在地上。
“活下来的来分银子,死了的,朝廷养你妻儿老小!”
人狠话不多的总理大臣命吹响攻城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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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三命真的大,刚刚清军攻城时,一发炮弹贴着他的脑袋飞入城中,一枝箭更是险些射中他脑门,要不是身边一个老乡拉了他一把,恐怕郭三这会已经见了阎王爷了。
同前些天那些出城花钱买官府赦免的外地人不同,郭三是临清本地人,他一家老小都在城中,平日靠给码头的客船搬抬货物为生。
常胜军攻入临清后,郭三主动参加常胜军,因为这样就能让他的一家老小成为军属,从而不会被欺负,也能有口吃的。
类似郭三这样参加常胜军的临清人有很多,家在城中,老婆孩子、爹娘兄妹也在城中,叫他们往哪里跑?
并且尽管十分害怕清军,但在清军攻城时,这些临清籍的常胜军士卒还是坚定的守在岗位上。
迫使他们拼命反抗清军的不是常胜军的压力,而是害怕城破后官兵会屠城。
临清这座城,一百年前可是被清军屠过的,四十三万人被大清兵活活杀光。
所以,不管怕还是不怕,愿意还是不愿意,为了家人不被杀,很多郭三就这样硬着头皮守在了城上。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清军没攻城时,郭三他们吓得腿抽筋,尤其那炮声更是吓得好多人尿了裤子。
残肢断臂让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吃肉,但真当清军攻上来时,这些人却表现出了勇敢。
虽然他们没有武器,拿的可能是木棍、镰刀,甚至是家里切菜的菜刀,但是,就靠着这些武器,他们将清军成功打退。
清军退下时,郭三和同伴一起欢呼,好像过大年般开心。
欢呼过后,看着那一具具不断往下抬的尸体,望着遍地的血泊,很快又再次恐惧起来,好像那一只只断手、一条条断腿是他们自己身上掉下的。
一具没了腿的尸体从郭三面前拖过去时,尸体在砖头上摩擦的声音,让郭三突然浑身发痒,尤其是两只手掌痒的不得了。
他疯狂的将手掌在地上搓,还是痒,好像身体内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他痛苦的在地上滚,甚至用菜刀割破手掌,似乎这样做就能好受些。
周围,很多人在欢呼过后,呆滞的坐在垛口下。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血腥味,更是臭味。
很安静。
直到清狗又上来了的叫喊声传出。
城墙上铜锣不断的敲打,紧张的叫喊声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郭三突然不痒了,他爬了起来,用力拍打了下垛口,静静的望着再次如潮水般涌来的清军。
垛口上,血色巴掌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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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兵王亮的脸色极是难看,虽然乌三娘的马队没能将清军都赶进运河喂王八,虽然清军的炮队再次对城墙展开了轰击,但他却认为清军不可能再次组织攻城。
然而,他的判断失误,清军又一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声势比刚才还要大。
大元帅王经隆从西城赶了过来,那里的清军都是用弓的好手,射得城上的常胜军不敢抬头,但是面对高大的临清城墙,这些箭术超好的清军一时半会也攀不上来。
其它二门的清军攻势更像是雷声大,雨点小,尤其是那帮山东兵,咋呼的很,火枪也打的密,但直到现在也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攻城,好像在城外摇旗呐喊似的。
这让王经隆更加坚信情报来源没有错,东门就是清狗的主攻方向。
“来了就打!五圣老爷说了,今年是鞑子的大劫之年,只要挺到入冬,天下必然易主!叫鞑子欺负了一百年,也该是我们汉人站起来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营兵出身的王经隆读过私塾,看过不少杂书,可能是常胜军中仅次于梵伟的有识之士。
对于满鞑子入关后汉人所受的苦难,王经隆了解的太多。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参加常胜军。
无它,只是因为胸中那口气,心中那团火。
“打,往死里打,咱们打的越凶,西方的鬼家兄弟们才能把天给它掀翻!”
王经隆的兵器是一把朴刀,攻破临清后教主王伦特意赐给他的。
这把刀,也是常胜军最好的武器了。
“他姥姥的!”
王亮一口混着血水的浓痰吐在粘血的墙砖上。
边上人看得清楚,王总兵握刀的手只剩四根手指,那断了的指骨满是稠稠的鲜血,一小片如指甲般大小的碎骨被一根血筋吊着随着身体主人的走动而晃动。
“清狗又上来了,弟兄们都给俺精神些,多砍些清狗的脑袋,叫这帮狗娘养的知道咱们常胜军不是好欺负的!”
王亮满脸横肉颤动,站在那里如个杀神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那双本就如牛眼般的双瞳盯着远处黑压压扑来的清军,瞳中射出的全是凶光。
他鞑子能拿刀,俺们汉人也能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