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头懵脑地从住院部交了五百块钱的抵押金,拿了套行李被褥还有暖瓶,他沉重地往楼上走,一颗心像井里的吊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现在的结会是怎样,周妖娆没事儿倒还罢了,如果周妖娆一旦有什么事,他怎么办?扬益连想都不敢想了。
话说回来,就算周妖娆没事,真的醒转过来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他如何面对周妖娆?周妖娆又将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错综复杂的一切,稀里糊涂的一切,乱七八糟的一切,像一堆乱麻,死死地堵在了扬益的心中,让他混乱得都有些艰于呼吸了。
脚步滞重如灌了铅一般,扬益一步步往楼上爬,才三层楼,他足足爬了十分钟。
回廊的尽头处便是是急救室,此刻,急救室外面的红灯已经亮了起来,这分明是正在抢救的信号,扬益喘着粗气,几乎是拖着步子紧张地往那边走。
现在,急救室里一片的兵荒马乱,人声鼎沸,看来正抢救得热火朝天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大夫,大夫,情况怎么样了?”
扬益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拽住了从里面出来的一位戴着口罩的大夫。
“情况很特殊,人,没了!”
那个大夫摘下了口罩,神色竟然有些惊慌地说道。
“啊?死了?”
扬益几乎把持不住身体,一阵天旋地转,就要晕倒过去(在北方方言中,有时候特殊语境中,“没了”也是死了的意思)。
“不不,不是死了,是没了。”
那个大夫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扬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说道。
“妈的,没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他们这些当大夫怎么不好好治人?还出来干什么?连个人都救不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没医术没医德,你们配当医生吗?你们这些吃屎的混蛋,你们把人给我救回来,救回来!”
扬益彻底陷入了疯狂状态,一把揪住了那个大夫的胸襟,像拎着只小鸡一样将他当胸一把提了起来,根本不费力。
他向着这个大夫声嘶力竭地吼道。
“放……放手……快放……手……来人哪,救命啊……”
扬益的力量实在太大了,那个大夫双脚悬空最少半米高,被揪紧的衣领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没命价地在空中乱踢乱蹬着,脸孔涨成了酱紫色,不住地嘶声叫着,像只待宰的公鸡。
“说,为什么救不活她?为什么救不活?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扬益疯狂地大吼着,眼珠子已经涨成了一片血红。
此刻,急救室里正乱成一锅粥的大夫护士们闻声赶出来,登时就吓了一跳,几个大夫拼命扑上来想将那个大夫抢下来,可是,他们摇着扬益的胳膊无异于在摇着两根铁柱子,根本撼不动。
“这位先生,您先别激动,听我们解释,这个,人确实没了,我们里外都找遍了,可就不是不见她的影子,这件事情在我们医院还是头一次遇到。您先把他放下来,有话慢慢说,如果您再不放下,他就要被您勒死了,到时候你成了杀人犯也不值啊!”
旁边的一个口齿伶俐的小护士在那里焦急地劝着扬益,一通威逼利诱。
“人都没了,我早晚是个死,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扬益悲愤地吼着,心里无限委屈,他冤啊。只不过,他好像没有听明白人家那个小护士倒底在说什么。
“这位先生,看来您是误会了,没有,人没死,只不过是没了,哦,可能我们没有解释清楚,就是人不见了的意思,您先把他放下来,放下来,有话咱们慢慢说。”
周围的人们一通翻白眼,这货也太愣了吧?怎么话都没听明白就稀里糊涂地伸手揍人?
“什么意思?人没死?不见了?”
扬益终于恢复了些理智,缓缓放下了那个大夫,转头望着那个小护士说道。那个大夫一落下地来就堆在了那里,捂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刚才扬益险些把他勒死。
“是啊,人根本没死,就是不见了,我们刚把那位女士送进急救室准备洗胃,却没想到转身准备器械的功夫,她人就已经不见了,我们都找了好半天了,就是不见她的人影儿。我们猜测,应该是,这位女士自己离开了急救室,否则,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活生生地不见了呀。”
那个小护士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说道,仿佛是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古怪的灵异事件。
“不见了?不见了?如果是她自己走的,那,她,还活着?”
扬益此刻的思维终于正常起来,稍一思考,便已经想到了问题的最关键。
大白天的不可能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周妖娆如果离开了急救室,肯定是自己走的,那就证明,周妖娆肯定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应该是吧?”
那个护士其实也不敢肯定,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如果她再不点头,保不准现在随时都有能发疯的扬益就冲着她来了。
“可是,她没事,为什么身上还有那重的药味儿呢?她现在又能去哪里呢?”
扬益的脑子又糊涂起来,搞不清楚周妖娆这个鬼女人倒底想干什么。
“滴滴……”
扬益的手机响了,是短信的声音。
扬益抽出手机瞥了一眼,转瞬,眼神就凝固了。
因为,那上面只有五个字的信息实在太让人震憾了,“到我家里来。”
或许短信的内容并不震憾,但短信的号码绝对震憾,因为,是周妖娆的电话号码!
“该死的女人,竟然敢耍我!”
扬益都要气疯了。
不过,愤怒的同时也有一种侥幸与庆幸的感觉涌了上来,毕竟,人没死就行啊,否则他可真要把牢底坐穿了。
就这样,扬益气愤并庆幸着,甩开了一群犹自在那里发呆发傻的医生护士们,掉头就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