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摸摸发烫的老脸,揉揉鼻子,轻咳一声,尽量摆出一副偶遇风浪闲庭信步的波心无澜,理理思路,正正衣冠,浓浓的官威弥散开来。
“咳,既然如此,倒是本官唐突了,本官愿成人之美,促成这一段人间佳话,孔副千户,你可愿意?”
孔颜大喜,费尽周折没想到能促成好事,虽然身体上刚饱受摧残,相比将来心灵上春宵一刻的慰藉,也算是赚了,当下重重跪下,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尽忠报效千户大人的话说了一箩筐,哽咽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还时不时夹杂几个代表高山仰止之情的……鼻涕泡。
张明远再次厌恶地闭上双眼,这个世界太脏了,心中却为刘寡妇舍得一身膘的大无畏精神贺,哎!寡妇门前是非多,寡妇挑人尽二货。
朝孔颜很嫌弃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消失。
转过头,从怀中掏出几张刚画好的图纸,摆在几个工匠面前,每张纸上都画了一个图形,全部毛笔挥毫而成,空白处扭扭曲曲写满了字,用以标明构造用途,神鬼莫测的画风不但使孔武无脑的罕皮等人怵目惊心,更令工匠们瞪着眼睛,半天没明白过来,射向张明远的眼神……鄙视意满满。
张明远抽抽脸,仰头望天,咦!今年的黄叶好像很多耶!
趁张明远神游天外,工匠们抓紧时间参详起来,不多时,艰难地抬起头,却是一脸茫然加彷徨,犹豫片刻,一名老工匠终于忍不住了。
“千户大人,恕老朽眼拙,这些东西,除了手持弩外,其余老朽实在猜不出……作何用途?”
“呵呵……”张明远扳回一局,心情大好。
接着脸色一变,正色道:“……告诉你也可以,但首先须立下保密协议,发誓不得外传,否则生死无常,各安天命。”
老工匠愤怒了,脸红脖子粗的,似乎感受到了赤裸裸的侮辱,而且是一个连毛笔字都写不好的毛都没长齐的半大竖子侮辱。
“大人何故侮辱?我等皆是西市声名俱佳的本分生意人,手工制造了大半辈子,客户之私密何曾泄露出去半句?”
老工匠如丧考妣,吹胡子瞪眼的愤愤不平,质疑他的劳模称号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说着说着便泛起了泪花,一边抹泪一边气得直跺脚。
张明远被感动了,使劲抽抽发酸的鼻子,这老头太可爱了,前世的人都像他这样,何愁不社会和谐?怎奈……
“老人家心情可以理解,可是……说完了吗?说完赶紧签了协议先,本官很忙的。”
嚯哦……唰……
旁边罕皮等人揣摩良久,终于成功悟到领导意图,不再犹豫,很实时地……刀剑齐齐出鞘。
于是老工匠等人还是……签了协议,一脸屈辱得如同签下了丧权辱国条约。
面对如此厚德老者,张明远是有些不忍心,可不得不这么做,或许他们以诚信为本,人与人之间契约精神很强,天大的事口头表达一下,就可当作生死状,可张明远不敢相信,毕竟这些器材领先这个年代太多,万一泄露出去,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嘉靖砍的。
或许,给他们办理一下随军落户手续还是很有必要的,嗯嗯,把家属也接来,就安排在千户所住,住房多的是……
其实就是软禁。
张明远突然发现,在这个时代待久了,心肠也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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