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的强人,终究还是不离江湖这个贱出身,真正做强盗做到极处,还是要招安受封,从绿林转入官府。或可为官兵,或可为捕快,那才算的上是天下第一等的强人。
她与梁瑞民两下结仇,都在争抢葡萄牙人买办这个差使,如今梁家又在巡检司得了势。若是自己不能扳回一城,维持住两下均势,将来还是要被梁贼一口吞下,完蛋大吉。
往日里她在官府的耳目虽多,不过多是班头、衙役、六房书办这一等级,与陈学有也最多只能算说的上话,还算不得关系这两个字。当初陈学有想占她便宜,把这条海上美人鱼纳为己有,她拔枪相向,就是觉得这个知县一来不曾真心把自己放在心里,最多是当个玩物。二来就是身份还不够高,还不值得她付出。
可是这位刘朝佐刘知县,却让她实打实的动了心。他卖相好,在海边这地方,也难得见这白面长大的后生。再说他可是能跟巡抚军门说上话的,又睡了辅臣的女儿,这女人连身子都是他的,还能怎么样?
女人家清白为先,木已成舟,老丈人就算再不满意,不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将来说不定,他还能去做一做京官呢。一想到京官,洪四妹自己就先有点发软。
广东这地方在明朝属于远瘴之地,天高皇帝远,京师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她洪四妹的关系最多也不过是在巡抚的标营里,认识几个小军官,做些买卖军械的勾当,还得防着被人发觉。这后生却可以和巡抚一桌吃酒,让巡抚为他斩了自己的心腹幕僚,这样的男人,洪四妹觉得完全值得自己脱下衣服。
至于说死鬼丈夫?海盗人家讲守节,不是开玩笑么?她那个守节不过是个幌子,防着别人对她下手的招牌罢了。只要遇到合适的男人,贞节牌坊随时可以砸给你看。再说她手下的几百儿郎,可以洗白上岸,换上皂衣去做捕快,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招安之后,她的安排也是个问题。
她进后宅时与秦蕊珠朝了相,久走江湖的她,一看看出那是个女扮男装的。一个女人,做着门子和师爷,听说还管着知县的官印。若说这两人之间没一手,打死她也不信。可若是只靠着有一手,就能当上这么要害的职位,自己难道就比她差?
不过相见之后,她发现知县看自己的眼光不似上回那么灼热,心里难免有些失落。眼看李炎卿总算是有了点可怜自己的样子,她心头大喜,哭的更凶,竟跪爬到李炎卿身边,抓住了那官服“好朝佐,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当初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块烫手的热馒头,怎么交代都交代不下去,才出了那个下策。你只要肯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怎么做都可以。可你若是不原谅我,我就一头碰死在你的衙门里。”
李炎卿摇了摇头“洪姐啊,你就不用跟我玩这把戏了,你这次到底有什么要求,起来说话,咱们没什么不能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