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本身也在都察院内任职,而巡按属于科道官体系内,在职级上,也受巡抚压制。不过刘勘之手握王命旗牌,以往是不把与自己同握旗牌的吴桂芳放在眼里的。可是这回谁让自己被百姓围了,是吴桂芳发兵来救命的,自己只好听他几句闲话。
至于刘朝佐的事,既然吴桂芳来了,那就要审。他有把握,自己别看前面输的很惨,可到时候把这杀手锏一施,定叫吴桂芳知道自己的厉害。
“既然大帅有吩咐,那本官也不敢不遵,明日就在大堂,公审刘朝佐一案。若是本官有丝毫不妥之处,情愿当堂为刘朝佐赔罪。若是他确有过恶,不管他背后有谁,站着多少人,我都要严惩不怠。”
吴桂芳点头道:“说的好。不愧是名门子弟,确实有份骨气。年轻人,就是有冲劲才好。老夫老了,身体不行了,这份冲劲是不如你们年轻人了。大明朝的将来,就看你们了。你只管放手去做,老夫支持你。自老夫以降,广东官员任你调遣。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若是查到有人包庇刘朝佐,你就只管抓来下狱。”
他这番话,算是把刘勘之架到了火上,又在炉膛里添了把柴。李炎卿在房中听了吴桂芳的话,忍不住笑道:“好个吴大帅,果然有本事。这话一说,刘勘之是想退都退不下来了。二位,到了开审的时候,还劳烦二位前去听审。看看在下是如何低头认罪的。”
徐天鹏哈哈笑道:“好好好,这个堂我还非听不可。这样的热闹,也只有香山才能看。在金陵看戏,也没有这般好玩。你放心吧,咱哥们在你后头,一个刘勘之,翻不了天。”
此日听审之人的数量,远超刘勘之与李炎卿的想象。不但香山本地百姓士绅,连同商会中人。就连广州的文武官员,也有大半来此听审。还有不少人改扮行藏。混在百姓队伍里,在外面观看。
这刘勘之排场摆的十足,巡抚调了五十名标兵给他,堂上威风十足。不似前者那般小猫两三只的残破模样。与他相比,李炎卿的模样却是狼狈多了。只见他披头散发,头上沾满草屑,步履蹒跚,似乎腿脚不大方便。那身囚衣残破自不必说,上面又布满了血迹,还能看到鞭痕,一看就知是受了无数刑罚。
那些百姓见了自己家父母官变成这副模样,顿时就喧哗起来。梁满仓仗着自己是秀才。官府不敢随意动他,第一个大叫道:“遭瘟的恶官,居然如此欺负咱们香山的父母官。这样的外来佬,我们香山人若是不给他点教训,还有面子么?”
“不错。随意殴打朝廷命官,这到底是朝廷来的巡按,还是山上的土匪?我们的大老爷杀过乱军,打过白莲贼。怎么才进衙门几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们不答应。不给个说法不算完。”
刘勘之也觉得眼珠子掉了一地,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狗贼昨天还和徐天鹏他们喝酒赌钱,大杀四方。听说他将徐千岁杀的落花流水,精神十足。怎么只一晚上没见面,就变成这个德行了?自己什么时候打他了?他那一身伤是怎么回事,这走路怎么瘸了?
吴桂芳本在上首陪坐,微合二目一言不发。见此情形,却是心头暗笑:这刘朝佐一肚子鬼心机,刘勘之终归是个君子,哪是他的对手。可惜他挑错了人来打,就注定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