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走在中间的老人,佝偻着腰,一阵阵剧烈咳嗽,整个人仿佛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他的年纪说是四十六可看上去足有六十岁,鬓发之中多见白色,生的面目倒也和善,只是气色欠佳,一副病鬼模样。
等进了二堂,三人似乎被这满座衣冠给吓住了,不知道该给谁见礼。那位小女娃紧紧拉着老人的手,小声道:“爷爷,我怕。爹爹在哪呢,贞儿要爹爹。”
那位女子一双美眸之中波光流动,语气里带了几分哀伤又似有几分绝望“贞儿别怕,有娘在,什么都不用怕。”
段之廉见了这大小美人,又忍不住生了怜惜之心,抢先道:“你们放心。在这里,没人能伤害到你们分毫。我们都是朝廷命官,会保护你们安全的。你们只需要认一认,这个男人你们认识不认识就是了。”
他用手一指李炎卿,却见李炎卿已经跪着向那老人爬过去,口内道:“爹爹!孩儿不孝,居然惊动了您老人家。三弟,四弟他们呢?他们怎么不陪您一起来?”
那老人仔细端详了半天李炎卿,老眼之中也流下泪来,猛的抓住李炎卿的肩头道:“儿啊,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你不是来香山做父母官么,怎么变成了罪犯。让爹看看,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他情绪激动之下,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半天之后,他才勉强说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受此大刑,还不快快与人家赔礼道歉。爹如今只剩了你一个儿子,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刘家就绝后了啊。”
“绝后?爹,三弟,四弟他们?”
“就在你进京赶考之后不久,咱们那里先是闹蝗灾,后又闹了瘟疫,你两个兄弟全都不幸……爹现在,就只有你了。你好好的当官,怎么被人说是冒名顶替,还要官差拿我们到香山。”
见那老人咳嗽的又厉害了几分,那位美妇接口道:“小妇人刘门袁氏,乃是我家老爷的……妾室。这是家翁,而这个孩子,就是我和老爷的骨肉。家翁身体本就不适,沿途舟车劳顿,饮食不周,到了广东水土不服,病体又沉重几分。几位大老爷有什么话,只管问小妇人就是,不必劳动我的公公。”
“袁氏……你躲开,咳……这里,这里没你的事。”那老者似乎十分倔强,并不肯领情。“我今年才四十……咳……六,还不老呢。”
吴桂芳不曾发问,那边段之廉已经忍不住道:“刘巡按,这三人真是刘朝佐的老婆孩子和亲爹?不要大家问完以后,你又告诉我们找错了人,那就白费力气了。”
“列位大老爷放心,这几个人绝对是刘兄的家眷,我与刘兄是十多年的朋友,完全可以为证。”从门外,崔佑之昂首而入,先自见了礼之后,又亲切的扶住刘安道:“伯父,您的咳嗽似乎又严重了,待会小侄为您下个方子调剂一下,保证能舒缓您的病体。”
刘勘之见他进来,连忙问道:“崔佑之,这是怎么回事?”
“东翁,按说我拿了您的月俸,就该为您效力。可是我与刘兄十年交情,胜过同胞骨肉。这等颠倒黑白,凭空捏造的事,请您原谅我做不出。佑之今天只好对的起良心,对不起东主了。各位大老爷,我家东翁要我诬陷朝佐兄为冒名顶替的贼盗,实为公报私仇。佑之天胆不敢陷害忠良,污蔑命官,却又无力对抗东翁,还望各位大老爷为朝佐兄做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