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
“当年的一些事……”柳世卿面露歉疚,但在宁随安精神一振投来期许的眼神时,柳世卿却没有讲述下去,转而说道:“以后,或许有机会的话,你会知道的。既然我的劝说无法让你回心转意,那么,刚才承诺的一些条件,也不会给予你了,这很公平,对吧?”
宁随安点点头,心里忿忿着。
柳世卿接着说道:“也许你很自信,不需要我的帮助。但看在你父母和师父的一丝情面上,我得提醒你,以后尽量不要再离开聚居城,因为你的言行,伤及了太多人和势力的利益,很难保证仍会有人因恨铤而走险。还有,四月份的铸甲师资质考核,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会给你送来准考证……其实,也不用我过问,毕竟你已经有了很高的配装战甲资质。”
言罢,柳世卿起身告辞。
神情错愕的宁随安忘了起身相送,恍恍惚惚地看着柳世卿。
走到门口的柳世卿停步,扭头微笑道:“先前和你握手时,我就确定了一切,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宁随安呆若木鸡。
“再见。”
“你告诉我,应该怎样向民众解释?”宁随安忽然说道。
柳世卿松开门柄,看着他:“至少,公开讲清楚那些话只是你个人因为惶恐,因为一些愤怒,从而缺乏理智的猜测,是没有任何证据,极不负责任的错误言论,并为此道歉。”
“我个人的声誉,怎么办?”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负责。”
“谁对我的遭遇负责?”
“你可以提出要求,从别的方面给予一定的补偿……”
“好,那就把刺杀我的幕后主使者,全都公之于众,然后,再彻查原重剑狩猎团队一百四十二名精锐狩猎者在野外遭遇人为的兽潮,全数覆灭的事,调查清楚后,公之于众!”
柳世卿微皱眉,道:“兽潮是人为的?”
“是。”
“你都知道些什么?”
“至少可以肯定,莱茵帝国参与了。”
“那么,你认为在证据不充分,再如何调查也不可能充分的情况下,如何调查清楚,而且还要公之于众?幼稚!”柳世卿神色间闪过一抹恼怒,沉声斥道:“你想过后果吗?”
“联邦政府现在无论对内还是对外,不都是很强硬吗?”宁随安语带讥讽。
柳世卿挥手不容置疑地说道:“太荒谬了,任何人都不可能答应,也不可能做到的。毫无理智可言,受情绪影响的言行思维,符合你和团队的利益吗?你这样执着下去,别说发展了,也许很快就会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更遑论,去达成你自己向往的目标了……”
“您是在威胁我?”
“这是现实。”
宁随安颤抖着:“这是欺负人啊!”
柳世卿怜悯地看着他。
很久很久以前,从人类第一次争夺食物开始,利益,就永远摆在了道德的前面,偶尔有道德摆在利益前面的事实,要么是个人的道德水准高,事件小到只牵涉个人;要么,把道德摆在前面可以获取更大的利益。谁能将道德和利益维持到一个相对高的平衡点上,那么此人就是一个称职的政治家。谁能把利益做到最大,再贴上道德的标签并且被所有人认可,他就是伟大的政治家。
“凭什么?”
宁随安毫无征兆地崩溃了!
他一直谨慎小翼,哪怕压力不断增大,也坚定地在危险的边缘不断迈步前进。
可他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一个从小失去父母却扛起了抚养照顾妹妹的少年,一个被粗暴的师父棍棒教育,忿忿着又感恩着的孩子,一个因为天生的身体缺陷而自卑,又因为自卑而有了惧众心理,所以缺乏社会阅历,缺乏勾心斗角的经验,又天性善良的年轻人。
只是负重前行中不断增添的压力,逼着他迅速,又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却远远达不到腹黑和城府。
更达不到稳如泰山的境界。
当师父去世,当那些熟悉的,为保护他而拼命的精锐狩猎者战死,当重剑狩猎公司破产清算,当稳定而优渥的生活轨迹突然被打断,改变……失去了众多依靠的宁随安,所背负的责任和压力却更大了,所以他一直在愤怒,在无奈,在恐惧着,疑惑着,坚持着。
为什么,那些掌握了巨大权势的人,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为什么?
凭什么?!
这一刻,哪怕是面对最让人敬畏,全宇宙公认战力最强的柳世卿……宁随安的情绪崩溃了,也就没有了惧怕和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