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黄安道:“着人把首级都割下来吧,这些都是弟兄们的战功,回去之后本官亲自向巡抚大人请赏,总不能叫弟兄们的命白丢,血白流。”
“是,大人!”
黄安忙点头应了,陪着施大勇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施大勇转首问他道:“还剩多少弟兄?”
闻言,黄安一滞,眼神之中闪过痛苦之色,哽咽道:“武字营尚余一百二十人,勇字营不足百人,蒋千总那边稍好些,但也折了三分之一。辎重营跑光了,暂时无法统计伤亡。”
“不到四百人是吧。”施大勇摇头叹了口气,一千二百人来的,现在却只剩四百人,足足少了三分之二,这仗打得真是太惨了。若不是建奴莫名其妙撤了,只怕松山连点香火都留不下。
见施大勇难过,黄安劝道:“大人也不必太过难过,伤亡是大了些,但咱们总算是打赢了。”顿了一顿,又禀报道:“另有一百多弟兄伤了,须要好生医治才行,不过照末将,这些弟兄伤势大多是要害,怕是治好,今后也是废了。”
施大勇正色道:“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尔今务必要替他们医治,绝不能弃了他们,否则,弟兄们心便寒了。”
黄安点头道:“末将明白,大人放心便是。”
首战便损失三分之二,自己性命也险些不保,这让施大勇很是挫折。一路走来,俱是朝夕相处的士兵尸体,还有那受伤的士兵惨叫声,自责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黄安见他情绪低沉,在边上迟疑了下,还是开口禀道“大人,有十几个弟兄怕是不行了,大人要不要过去?”
“自然,本官如何也要送他们一程。”
随着黄安去马上要死的弟兄,路上见到邵武和李大山他们正在挨个检查尸体有没有还能喘气的,若是发现了,立即就抬出来。当然,若是发现的是鞑子,二话不说便割了他的脖子,管他是死是活。
麻忠的伤势很重,半边脸几乎被削去,却硬是命大,但现在也撑不住了,捡回条命的郭义正在替他包扎,一边包一边哭着。
骑兵营那边分出了一些人去搜寻那些跑掉的民夫青壮,一时半会也没法把人都给找回来,只能找一个是一个。好在这些民夫青壮们不傻,都是往锦州方向跑,料也跑不掉。另有一部分人正在搜寻建奴的战马武器。
如何处置那些逃兵和民夫,施大勇一时也没能决定。这会,他心乱如麻,只想好好的送那些快死的士兵最后一程,其他的事情都抛在一边。
……………
死伤大多是鞑子骑兵的冲击造成,除去那些直接被撞死、踩死、砍死的,另有近三百士兵是被鞑子的弓箭直接射死,负伤的也不在少数。
箭伤倒是好治,但那些断腿断手的却只能是听天由命,尽人事了。
十多个快要死的士兵伤势很严重,惨不忍睹。
一个十**岁的昌平兵是被马上建奴拦腰切断,上半截身子被同伴紧紧抱着,年轻的脸蛋已无一丝血色。眼神空洞的着南方,许是在想他远在关内的父母。
有一个施大勇熟悉的身影,他知道,那是昌平米铺的老周,年过三十才得了个宝贝儿子。现在,老周的呼吸却越来越弱,自己的目光似乎还有几分怨恨。
鼻子一酸,视线缓缓垂下。施大勇不敢正视老周,他知道老周在恨他,因为是他令老周再也不到他才四岁的儿子。
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中,老周似乎到自己正拿着拨郎鼓逗自己的儿子,“爹”的叫喊声是那么的清脆又是那么的可爱。
呼出最后一口气后,老周的脑袋耷拉了下来,是那么的不甘,又是那么的痛苦。
老周死了,死在自己的眼前,施大勇痛不欲生。六百昌平兵是他亲手募的,也都是自己的老乡,他们中的哪一个死了,都让施大勇痛苦难过,也越发自责起来。
他许诺过这些同乡,他们一定会活着,可是现在,他们却要死了。
“弟兄们,我施大勇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们啊!…”
眼泪又一次盈眶而落,男人的哭声也撕心裂肺。
“咚咚咚”也不知磕了多少响头,施大勇的脑袋始终也没有抬起,他没有脸见这些士兵,更没有脸去见们的父母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