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越瞧,便越觉得不对劲儿!这里,似是有人住着!
他心中更加疑惑,便小心地往前走。只见依山傍水的竹林尽头,是一处小小的竹屋子。屋子前晾晒着几味药材,屋子边挂着一只野味,屋前种着一些时令的蔬果,前面院儿里,还摆放着一局没有下完的残棋!
他的眼波中流过深深的讶异!便将身子遮在一处林子边,看看到底有什么事儿发生。
不一会,他便闻到了屋子里飘来的阵阵饭菜的香味。只见屋子里一个温和的声音唤道:“普哥,可以吃饭了!今天中午,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头和竹笋焖汤!你说过这竹笋需是雨后新摘的,我可都依了你之言照做的!快进来罢,可哪里去了?”
柳时元听了,躲在林中,心中疑惑,这声音到底是谁?这声音听着明明是个女子,随即想了想,是了,这定是一对在这林子中靠着打渔为生的渔夫渔妇吧!
心中便就释然,想着自己的肚子也是甚饿,不如前去好言好语说声,买个饭吃?自己虽然怀中没有了银两,可是幸而这衣服上的扣子是纯银的,这还抵得过几顿饭钱。
他便大喇喇地朝前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把脚停住了,只见远远儿地,这竹屋子旁,走来了一个中年人,神态平和悠闲,手中挎着药篮,肩上扛着锄头,他看到此人,简直是不敢相信,擦了擦眼睛再看,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此时竟是前年已经驾崩了的太上皇司马耀!
先皇竟然没死!居然躲在这儿!可这又是为何?他心中百思不解。
可是又不敢贸然前去打扰,只得呆呆地看着。只见司马耀朝着竹屋子走去,放下了手中的篮子和锄头,看着这棋盘里的残局,笑着向屋子里说道:“都一个上午了,藩儿怎么还没想起来?可见我是为难你了?我只知我的藩儿是什么都难不倒她的!”屋子里的人听了便笑出声来,说道:“今儿个收获怎样?想来是挖了好些药材罢!偏我这病不能远行,只能圈在这里坐着!”说着,就往屋子外面走来。
柳时元便睁大了眼睛盯着屋子里的女子!这一看,他心中自是吃惊不小!这女子,面容甚是熟悉,可是,这女子明明不就是去年给砍了头的罗秦桧罗大人么!想不到这罗秦桧换上女装后,是这样的姿态出众!看着只似三十出头!他忽然明白,这罗茜雪的意态气韵可不就取自于罗秦桧?
莫非,这罗秦桧大人竟是名女子?上了刑场的另有其人?而先皇为和她在一起,甘愿假死脱身,也要陪着她?
柳时元看了,心中是复杂万千,看这竹屋子里的二人甚是恩爱!
只见罗秦桧也不管那棋盘了,收了棋,将炒好的菜,一一摆放到屋子前的小桌子上,司马耀便添了饭,二人对坐在椅子上,吃起饭来。
柳时元心中有一百个问题,想上前去一一问个究竟!可是还是止住了脚步!且听听他们二人说些什么!
只见罗秦桧幽幽叹息道:“耀哥哥,今儿的饭菜可对着你的胃口!”
司马耀听了,便微笑道:“只要是罗儿你做的,就没有我不喜欢的!”
罗秦桧听了,便放下筷子道:“我只是此生没有遗憾了的。伪装半生,却还是和你在一起。”司马耀听了,便握着她的手儿,眼光中自是充溢着理解。
罗秦桧却摇头道:“只是一件事,我放心不下,我的茜雪此时不知在哪里?”
司马耀便道:“你放心!我昔日身边的四大金刚,都一一在查着呢!只是那柳下惠迂腐,几个手下太过忠心了!竟生生地将茜雪放到了宝……,还好,我们都知道了她原是齐朝孟鸿玉之女!”
罗秦桧便道:“只可惜我这身子,不得远行!这些天,有你在我身边,我自是此生无憾,可就是想来,思念茜雪!”
司马耀听了,便道:“罗罗,我知道你在陈朝,承受了诸多的骂名!可是只有我知道,那是我宠你溺你的缘故!那些老臣为清君侧,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
“老臣们自是对陈朝忠心!这倒罢了!只是我们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二十载的光阴,想来都是哀伤!”
司马耀便揶揄道:“罗罗,这似乎怪不得我呀!你中了科举后,我只知你是男的,哪里知道你是女的呢!就为了你,我的后宫形同虚设,空无一人!”
“是么?”罗秦桧听了便笑道:“那么当今圣上是打哪儿来的?”
“你还笑?我那日对你表白了心迹,倒被你取笑有龙阳之好,我觉得没有颜面,喝的大醉,就宠幸了阿濯的母亲!”说罢,眼眸中流过一丝哀伤之色,道:“想来我是对不起她的,虽说是得了不治之症,但是总是和我的冷落有关吧!”
罗秦桧听了,便停了停,想着,还是不要说出这司马濯的生母和这柳下惠之间扯不断理还乱的往事吧!只有她知道,这阿濯的母亲郁郁而死,自是为了那年轻时素有柳下惠之称的柳下惠。
往事不必再提,逝者已逝,且让他们都好生安息吧!
罗秦桧便转换话题道:“如今看来,这阿濯将这国家也治理的甚好,如此,你也可以放心了。”
“是呀!我们年轻时都太骄傲,错过了最好的时光,可是我终还是得到了你,我已经觉得甚好了!”
“嗯,耀哥哥,等我体内的毒全都好了,咱们便出去看看茜雪!看看她和那柳时元究竟有没有解开心结?”
司马耀便道:“看来,我那四大金刚,对你竟似比对我还忠心!怎么我不知道的,你倒全都知道了!咱们且看着事情怎么发展吧!这感情的事儿,最是勉强不来的!”
“看来,这里面,我那鲁莽的马夫闯的祸可也不少!”罗秦桧说道。
柳时元便在暗处一直听着,看到眼前的二人,听他们说起了自己,心中自是感慨万分。他想来想去,想着还是不要前去打扰的好。他想:既然这罗秦桧和司马耀都向世人宣告了死去,定是不希望别人再知道他们的身份!这番想着,他便悄悄地出了这林子。还是走到方才的河边!
柳时元啊柳时元,你就随便在这河边采点什么吃了吧!他知道这商州河的下游,已经是陈朝地界了。到了晚上,竹林里甚是阴冷,可是柳时元有心要让司马耀和罗秦桧过着无人相扰的惬意生活,所以再冷也没有去那竹屋子下叩门。
晚上,柳时元升起了火,虽是初冬,可是林子里还是时有一些山鸡,见了火光,飞过来。柳时元便在心里念了声:得罪了!
当下柳时元逮住了山鸡,拔了毛,将内脏都用雪水淘洗一番,又折了一根粗大的竹根,做成一个竹架,将山鸡架到这竹架上来烤着吃。冬天的山鸡肥大鲜美,柳时元这也是饿了一日,真觉得此肉胜似人间所有的美味佳肴!他狼吞虎咽地一下子吃了个精光,然后,就着这熊熊的火堆打盹,蓄养蓄养精神也是好的,事到如今,他已经顺着这水流,离开了齐国的地界了,也只有徒步走到商州了,可是商州城离这里也是甚远,所以现下养足了身子气力才最是要紧。
待吃了这只山鸡后,柳时元忽又觉得口渴!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他将竹根做成筒状,自去河边,将水贮满了,盛在竹筒里,放在火堆里捂着火,过了一时半会,这竹筒里的水可就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