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汝蕾的心脏不争气地砰砰乱跳起来,她的脸色因为激动涨得通红,有那么一阵子,她简直想大声尖叫,就像战前她在自家麦田里偶尔为发泄愤怒而尖叫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因为喜悦。
她抑制住自己的心情,缓缓拨动着操纵柄,手上传来的感觉很柔和,但也有相当的韧劲,载人机体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完成了这次缓慢的转向。四条足肢划动着,一步一步走向大厅尽头的隧道口,后面的那台二号机体保持在大约两米开外,速度不紧不慢,恰似跟着母亲返家的一只牛犊。
十里铺的居民们对出现在城墙下的两台机体并没有报以太多的惊奇,最近这样的事情已经太多,前几天同时出来的二十台二号机体已经让他们见过了世面,所有村民都知道这些巨大的东西是属于互助会的战斗机器人,和那种时隐时现的袖珍侦察机器人,还有纤细优雅的六足卡鲁一样,都是保卫十里铺的朋友。
南山山坡上洒汗挥锄的耕作者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借着休息的闲暇远眺着这两只绕行城墙的机器人,一边说些话解解闷。
“神气个什么劲啊,赶明儿哥们也弄一台,开出去兜兜风!”袁平平拄着农具,带着一丝羡慕嫉妒恨紧盯着山下缓缓移动的那两台蜘蛛形状的怪车,车体上枪锄交臂的蓝色徽标在淡淡的阳光下格外醒目。有传言说这些怪车里面可以坐人,如果是这样的话,用来代步应该感觉很爽。
旁边的严易轩也看了山下一眼,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路,只是嘴里不咸不淡地道:“那应该是互助会的机动骑兵,听说他们只联系自己看上的人,不接受任何主动报名。你要想当兵吃粮,不妨到步兵营那边去,那边条件低,服役一年就能拿到互助会正式成员身份。”卢长安那边最近也吸收了不少愿意加入互助会步兵的难民,老人新人合计下来超过三百人,几乎达到了一个营的规模。
“呸,我才不去当兵呢,爷在这里种田,舒坦着呢!”袁平平吐了口唾沫和在手心里,抓起锄头继续开始刨地。马上就要开始春小麦的播种,此刻地里的松土非常重要,如果弄好了,即使没有化肥,秋天时每亩也能捞个两三百斤的收成。虽说春小麦磨的面粉远不如冬小麦好吃,但这种世道,哪里还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刨了两下,袁平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最近弯腰劳作一点不觉得累了。原因很简单,全身上下积累的脂肪没有了。虽然每天吃的比以前多,但增加的劳动量更多,体内的脂肪就是想积也积不下来。再看自己的手臂,虽然指关节和手臂上伤痕累累,但胳膊伸出来明显结实多了,不再有从前那种肉滚滚的松弛感。摸摸肚子,居然也变紧了,他洗澡时偷偷看过,虽然还没有露出八块腹肌的迷人线条,但他相信那一天已经为时不远。
“想不到有一天老子也能变成壮男,真tm的带劲!”袁平平骂着,一副开心不已的样子。
只是当他低头的时候,一滴眼泪掉落在碎裂的泥土中,被贪婪的大地瞬间吸干。
想当年,他也是q市商界排得上号的小字辈人物。二十出头的年纪,车库里一辆宝马,一辆奔驰,两辆都是双门跑车,见天换着开。天天都有推不掉的应酬酒宴,约不尽的美女熟妇,签不完的大宗粮油订单。可谁曾想到,现如今居然混在一群农民当中,刨着散发有机肥臭味的泥土,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
他还年轻,他有耐心,也有头脑,只需要等待着机会。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生活用品极度匮乏,饮食和居住条件恶劣,加上农耕劳作和军事训练的艰苦,不少人意见很大,从城里跟来的难民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田建明忧心忡忡地说,他正在竭力劝说安秉臣抽调部分卡鲁建几条生活必需品的生产线。
远在万里之外的安秉臣只能摇头:“所有的卡鲁全都在二十四小时运转,我们的现有资源已经到了极限,不可能再抽多余的卡鲁给你。只有等到海阳核电站那边能够稳定产出双极电池,我才能考虑你的要求。”
全息图像上闪出林子风的头像,他看上去一脸倦色,显然累得也不轻:“臣哥,老田,我这边至少要两天后才能开始变频转换器的测试运行。”海阳电站附近的不明武装势力活动猖獗,林子风带去的人不多,他们被当地土匪视作一块外来的肥肉,三天两头上门来偷袭。与互助会建立初步信任的电站工作人员伤亡惨重,本来已完成组装的变频转换器也被手榴弹炸坏,他们不得不在卡鲁的帮助下修复变频转换器,并准备将整套设备移入临时挖掘的地下工事中,这个过程将花费更多时间。
安秉臣没有责怪林子风,任何时候都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相比之下他在哈萨克斯坦这边还算是一帆风顺。
可是,已经抵达上海的沈莉和林子云她们又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