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聂意骇得说不出话,苍生神色淡然,开车继续前行。
一路无话,在到家的时候聂意才发出了点声音,“到了,就是那里。”
苍生开车进院子,停车熄火,拎着箱子下来。他检查了一下周围,把院子的铁门锁上,复又顺着铁栏栅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漏洞才进屋。
聂意在精神上疲惫不堪,进去后直接倒在了沙发上,用手肘盖着双眼。
苍生站在门口扫视一圈,又看了看大门上的砍凿痕迹,漠然道:“这里有人来过。”
“上午有些人进来,抢了些东西,后来就没人了。”聂意指了指茶几上的罐头,“他们临走时甚至还给我留了点食物。”
苍生走进来关上大门,拖过单人沙发堵在门口,坐到沙发上,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垂着头颅,“我需要睡一下,明天再上路,这里暂时很安全。”
聂意点点头,他之前就注意到苍生的眼睛发红,一看就知道很久没睡过觉了。他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苍生接过来拧开,一口气灌了半瓶,显然渴惨了。
家里空调运转正常,空气沁凉,除了大厅乱一点,几乎没有异常,这里像是与世隔绝般没有任何危险因素,以至于聂意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暑假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聂意没有再打扰补眠的苍生,他轻手轻脚上楼,拿了衣服进浴室,热水让他放松了不少。聂意身形纤瘦白皙,他全身赤.裸站在浴室里,热水顺着他光洁的背脊流下,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洗过澡后聂意穿好衣服,擦着头发站在二楼往下看了一眼,苍生就着坐姿已经睡着了。聂意看着他的睡姿下意识的摸了摸后颈,那么睡脖子不会疼吗?
他没有出声,悄悄把大厅空调调高了点。本来打算给苍生送张毯子,但联想到之前他骇人的身手,估计警惕性也很高,送张毯子给他反倒会打扰他睡眠。聂意没再有动作,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间。
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看邮件,邮箱里有所的未读邮件都会自动在电脑里保存一份。网络已经完全瘫痪了,聂意自从搬进来就没动过电脑开过电视,成天只听音乐看看书,和珍妮聊聊天,直到现在才发现身边的巨大变化。
聂意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一封封看邮件,都是哥哥聂一凡从日本发来的语音邮件。
第一封是一个多月前,聂一凡的声音响起:“小意,我可能要推迟回国的时间,日本几乎没有航班了,你看新闻了吗,最近呆在家不要出来,注意伤口别碰水。我很好。”
时隔了三天,聂一凡发来了第二封:“小意,手机开机后给我来个电话。东京都政府已经安排民众注射疫苗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国内情况怎么了?有安排注射疫苗的话你也去试一下,那些感染的人变得实在太可怕了。我在日本很好,不用担心我。”
一个礼拜后,第三封邮件,那头是聂一凡的喘气声,他在沉默着,似乎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很久后聂一凡道:“……东京发生□□,今天死了很多人……小意,千万别出门,我会尽管想办法回去的,我目前很好。”
第四封邮件跟上一封隔了大半个月,可能是因为时断时续的信号问题,在网络彻底瘫痪前,这是最后一封,聂意的手发着抖点开,里面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叫骂声,女人小孩的哭声,响成一片,聂意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头混乱的场面。
聂一凡大声道:“国内有没有救援军队?!小意,马上开车去市区,没见到军队前不要下车!跟军队走!他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跟感染人群隔离起来!……小意,大哥爱你。”
忽然一切的声音都没了。
“你呢?你为什么没有说你很好?”
聂意抓着头发,崩溃地大哭起来。
最后一封邮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七天,网络瘫痪,全球失联,聂一凡生死不明。聂意抱着膝盖,紧紧咬着牙齿,喉咙里低低滚动着持续又悲痛的呜咽。
黎明将至,长夜慢慢过去了。
翌日,聂意一夜没睡,他在二楼听见楼下移动沙发的声音就知道苍生醒了。他擦了擦眼睛,下床穿鞋走下去。
夏季的清晨总是透着一股让人清醒的凉意,聂意拧开茶几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往外张望。苍生手里不知从哪多了个无线电对讲机,悍马的车门打开,苍生坐在驾驶室,对手里的无线电道:“霍克白,我现在在加蓝市的佳木郊区,打算沿着高速先走,路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会绕道,如果你能收到的话,不用刻意来找我。我一定会去首都,到首都等我吧。”
随后他等了几分钟,确定没有回复,关了对讲机。
“你要去首都?”聂意拿着一瓶水说。
苍生漠然地嗯了一声:“去找人。”
“你刚刚留言的那个人?”聂意问。
苍生道:“不,霍克白跟我一块来的,我们半路遇到尸群,彼此走散了。”他说话的时候手上有点小动作——左手不断转着右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钻戒。
聂意刹那明白过来,他可能是要去首都找妻子。苍生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样子,正是对爱情最忠诚的时候。聂意想了想,他也必须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林远有没有变成丧尸,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到他。
除了聂一凡,林远算是他仅剩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