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师德笑骂道:“小子,莫要与老夫装疯卖傻,老夫知道你听见了。”
“我是听见了,可是——”方回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到哪的笑脸:“老爷子,这又是为什么呢?您才是这三军主帅,谈判这事应该您来啊。”
“老夫是主帅不假,可你才是这这次我朝出使突厥的使者——此次便就该你来与那突厥大汗谈判。”
方回臊眉耷眼,道:“要不咱们还是直接开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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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已经四月底,正值初春,草原上的温度却也不高,偶尔刮起一阵微风,便让人忍不住的打哆嗦。
方回也换了正装,绯色官袍在太阳的照射下耀人眼球,只是脸上却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别看他现在能吃能喝能扯淡,可三天前那一战,要说没有任何心理阴影绝对不可能。心大归心大,可心大不代表没心没肺,那可是他第一次杀人,现在每天晚上睡觉还时不时的做噩梦呢。真是有心不想再掺和这事,可却被娄师德愣是赶鸭子上架。
谈吧谈吧,反正他这次来的目的也是要谈的。
大军扎营的地方就在那突厥王庭城外五里处,在城池和军营中间的空地上,搭起一顶硕大的金顶大帐,只是那大帐四周没有任何遮挡,里面摆着一张长条木桌,两排长凳,桌上摆着食物酒水各式瓜果,乍一看不像是两国谈判,更像是土豪野炊——嗯,在摆上个烤箱就更像了。
方回越来越看不懂骨笃禄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就说现在是在他们突厥的地盘上,可毕竟这边二十万大军也不是摆设,这老头儿居然只带了十几个卫兵和另外一个老头儿就这么出来了,是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该说他另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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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中,看着从远处打马而来的方回一行人,骨笃禄眯了眯眼睛,对身边那老头儿道:“国师可看到那领头的年轻人了吗?想必国师这几日也对他略有耳闻了吧?”
被称做国师的老头微微一笑,缓声道:“大汗是要问我对这年轻人的看法吗?”
骨笃禄点点头:“说来听听。”
国师沉思了一下,开口道:“许久前便听闻中原之地出了个怪才,那银票,足球,我活了这六十余载,却是闻所未闻,那对契丹的一国两制之策更是妙得很——之所以让大汗晾他几日,便是要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从一个人的反应,便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现在看出来了?”骨笃禄问道。
“看不出来。”国师苦笑一声,道:“这年轻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似乎并不急于与我们谈判,反而整日东游西逛,还在市集与那罗马商人做生意。”
“此人我也看不透。”骨笃禄眼神灼灼,道:“那日见过后,阙特勤便找了他,那时,我便知道左王要有动作了,便下密令集结兵马。”说着,他苦笑一声。“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会顺手把阙特勤也抓走,这让我不得不即刻出兵。此人年纪轻轻,却考虑的如此详细,偏偏又做些让人不明所以的举动,若不是无意之举,便是此人心计太过深沉。等下与他谈判,国师切记要小心行事。”
国师点点头,叹息道:“大汗当真已经做了决定?——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占尽,若是——”
“国师切莫再提这些。”骨笃禄摇摇头,道:“我复国,不是为了打仗!这些年左王军权在手,不断在边关挑起战争,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只是这么多年他都未曾明白,反而暗中招兵买马,这才派人去了中原提亲,想借此机会两国交好,只是没想到——呵呵,其实这样也好,不过,国师可哟要把握好这其中的尺度。”
“战争一起,那受苦的便是天下苍生。”国师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大汗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骨笃禄大笑一声,说道:“好了,不要再多说了,他们到了。”
话音一落,方回已经翻身下马,把马绳交给随行的护卫,身边一左一右跟着花阑珊和秦歌,抬腿走进了大帐下。
“大汗你好啊。”方回对骨笃禄挥着手,笑嘻嘻道:“几天不见,大汗看起来又年轻了,精神头也不错——哦,对了,我与阙特勤阙兄一见如故,这便多留了他几日喝酒聊天,今日阙兄说得回家了,这不,就跟着我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