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无奈叹息一声,面色归于平静,想那长平公主在襁褓中便被过继给了其他妃子,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那孩子一眼,大抵长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说走便走了,恐怕今生今世都见不上一面了。
淡淡忧伤溢满心间,她眼眶湿红,更将那覆着白丝的脸颊烘衬得更为惨白。
她仰起脸,似有话要说,沉默良久,方喃喃一声,“还有一个,你待他可好?”
霍然,皇后的脸布满乌云,沉得如上了一层墨,嗓音透着针刺的毒意,“那个孩子几年前得瘟疫死了。”
“不可能,你骗我!”
皇后一声厉喝,“你就不该问,他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忘了,当年怎么答应我的,若不是我,你和文成王可都是死罪。”
丽妃咬牙切齿道:“文成王那么喜欢你,你却利用他,你对得起他吗?”
“浣儿,你好生糊涂啊!他只是个王爷,而我的夫婿是当朝天子,你可以不喜欢皇上,但你不能背着皇上喜欢王爷,你错就错在用情太专了。”
丽妃双手紧握,胭脂丹寇深深嵌入她的手心中,她恨不得撕了皇后的嘴,可她终究没有那个勇气,燃起的怒火因为她的懦弱渐渐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皇后轻瞄过她面上痛苦的神情,唇边挂着一丝嘲笑,“你要是记住自己的身份,我有何必要利用他,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丽妃一笑,清丽的面容仿若被雨水淋湿的落花,优美的唇瓣划开一个轻微的弧度,“是,是怪我,怪我错信你这个姐姐,我哪里会知道待我甚好的姐姐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毒蝎子,是我当妹妹的有眼无珠,从小到大竟没看出分毫。”
皇后冷哼一声,手指缓缓拨弄着一串佛珠,不紧不慢道:“好一个姐姐,妹妹,你说得倒是理所当然,看来是我好久没有提醒你,你就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连个庶出都算不上,敢与我姐妹相称,别忘了你娘是在花筒楼里接客的,不知被多少男人糟践了,要不是爹心肠好,才不会把你接回府里做我的丫鬟,你不心存感激,竟敢爱慕王爷,还仗着那点妖媚劲迷惑皇上,你简直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没有媚惑皇上,是皇上他硬要纳我为妃,这你比我清楚,当初是你对我掏心掏肺,视我如亲妹,还允我和我的娘入冯氏的祠堂,若我知这些都是你的虚情假意,我绝对不会把……”
“够了!”皇后大吼,手上一用力,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颗颗佛珠滚落于地,瞬间湮没了房内的一切声音。
彼此的眼神对峙片刻,待佛珠静在地上,皇后起唇,“往事不要再提,你我如今没有姐妹情分,我会替你好好照料孩子,若你不想孩子出现差池,就什么都不要说,乖乖呆在这个吃穿不愁的地方,皇上那边,不见便是。”
丽妃也知多说无益,眼下她只盼能见自己的孩子一面,这个渴望藏在她心里十几年了,曾提起过一次,便被拒绝了,如今她的思念之情更甚从前。
“你能让我见一见贤儿吗?贤儿三岁就离开了我,他不会记得我是他的亲娘,让我见见他吧!”
“贤儿的母妃已经死了,你让他来禁宫见你,你说他会怎么想?”
“我只想看他一眼,远远看一眼也好,我真的不求别的,也不会乱说,我求求你了,行行好让我看看他。”丽妃的眸中已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哽咽苦涩。
她殷切的央求让皇后心生一丝怜悯,冷厉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跟着她的语气也温和了几分,“别没事找事了,皇上若知道你见了贤儿会不高兴的,现在贤儿是王爷,为赵国建功立业,深得皇上喜爱,你要是与他相见,不仅会连累他,还会让他心生疑窦,你好好想想吧!”
丽妃凄楚的眸中仿佛染了玫瑰色的血渍,呆滞无光,头轻轻的靠在一旁的榻柱上,噤声不言,似在思量什么,戚戚然的样子让皇后的心碎了一地,不忍再看,她转过身,深吸一口气,低沉道:“皇上若肯让位,翊儿将登上帝位,天下易主,你可以心安了。”
丽妃眼眸流转,闪出一缕异样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