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贤捂着伤口,走至一脸凝色的赵翊跟前,轻声道:“皇上,反贼已抓,回京审讯,势必能揪住幕后之人,如此皇上的江山再无忧患。”
他以为赵翊知道所指的幕后黑手就是葛靖,可却没想到话音刚落,赵翊冷肃的面容闪过嫉恶如仇的愤色,不由分说冲过去,执起手中长剑刺入齐晏左侧的心口窝。
旋即,便听一声响彻云霄的痛喊,冰冷的剑尖贯穿胸膛,齐晏瞪大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赵翊,弥留之际,他无力地张了张口,低不可闻地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他以为被押入京城,凭葛丞相的势力,自己一定有惊无险地安全脱身,再者,赵国西北的边关还要靠他守卫,如果他死了,恐怕朝中上下并不能立即找出一个与他能力相当的将帅之才,就凭这个,自己的性命也会无忧,可千思百想,也没料到赵翊会手刃了自己。
他缓缓倒地,一命呜呼。
“皇上……这,这是为何?”赵贤想要阻止已为迟晚矣,刚才看见赵翊挥动长剑,以为是想划他两刀给他点教训,谁成想赵翊似乎故意直刺他的要害。
赵翊锐目微眯,望着齐晏倒在血泊中直挺挺的身躯,心中的愤怒并没泄尽,他大声咆哮,面红耳赤,近乎疯狂,居然举起剑对着齐晏的尸首疯了一般划了又划,好像那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木偶。
此情此景,吓得那些衙役敛声屏气,不敢喘息,甚至有胆小如鼠的捂着脸不敢目睹他丧心病狂的行为。
尸首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似乎并未让赵翊满足,他双瞳泛着嗜血的红色,举剑砍下他的头颅,然后一声狠厉:“把他给朕挂在京城的门楼示众!”
赵贤脸色凝重,不敢置信赵翊竟残忍到这般地步,虽说齐晏行刺帝王已是难逃的死罪,但绝不是一人之谋,按照正常行事思维,应该将此人收监严加审问,并将其党羽一并拿下,他认为赵翊与自己的想法应该如出一辙,而此情此景,他莫名地心神颤栗,启唇劝慰的语气也显得气息薄弱,“此事望皇上三思,悬挂尸首不仅会加深同党的怀恨之心,而且会令百姓会对皇上暴虐的行为感到惶恐,如果被反叛之人大肆渲染,不利于江山社稷。”
赵翊轻掀眼眸,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他,泛着血红的眸光含着从未见过的暴厉恣睢,“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问话不连贯,断句之处的语气更为诡异。
赵贤拧眉,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感觉他像被邪鬼附体一般,除了眸光凌人,泛着幽幽绿光的面容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只是,忽然的性情大变让赵贤难以捉摸,不想与他有正面的冲突,遂道:“皇上天命所归,请恕臣言辞莽撞,一切都按皇上的意思来办。”
赵翊闻言没再说话,提剑上了楼。
赵贤深吸口气,望着他的背影走进刚才齐晏走出来的香阁,这才想起韩子嫣的安危,赶忙让县令将齐晏的尸首抬走安放妥当,一步跨了三级台阶匆匆上楼一看究竟。
帷幔飘荡,香气缭绕,温馨的房间却万丈冰寒。
赵贤的视线里,韩子嫣蜷缩在角落里,紧紧抓着被子埋头颤抖,坐在榻边的小蝶拿着一件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淡粉色襦裙,央求她,“别怕小姐,小蝶帮你把身上的衣裳脱了,换上这件新的,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小姐……”小蝶向她伸出手。
韩子嫣使劲的摇头,身上的衣裳早被齐晏撕得残破不堪,她不想换,不想看自己的身子,她觉得好脏。
赵翊望着她,刚才凛冽的眸光已变成夹杂着丝丝不忍的柔和,眉头紧蹙,抿嘴不言,身形僵直地立在挂着纱缦的柱子旁。
而赵贤就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看着眼前心爱的人,心中窒息一般的疼痛,碍于他的面子,却不敢上前安抚,余光扫了他好几次,以为他会冲上去抱住韩子嫣说一些情真意切的话,可惜,等了良久,却未见他动弹一分,只是那张俊逸风华的脸越来越阴沉。
小蝶低声下气地劝了好久,韩子嫣非但不听,还瑟瑟地退到旮旯,嘶哑的嗓音如生了锈的弦音,“你们都走,都走……不要管我,我不想看见你们,我什么人都不想见,你们走吧!我求求你们,走吧!走……走……”
“小姐……”刚敛去泪水的小蝶地扑跪在地上,声声呜咽,泣不成声。
赵贤看到这一幕,抑制不住内心的苦涩,正欲冲过去,却听前方的赵翊波澜不惊地说了句,“都出去,让她自己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