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遗说他欢喜我。
而我,现在是个男子。
顿时,脑子里便是嗡嗡乱响,‘我家主人不近女色……’一话便又出现在耳旁,我偷瞄他,却见他很是认真,不注意便咬着了腮帮子,一阵钝痛让我瞬间清醒,现在如果告诉他我是个女子,不知他会如何。恼羞成怒?还是……欣喜若狂?
凭我如何想,这两个词却都是和杨世遗联系不到一起的。
遂即,装作没有听到般的冲他一笑,“杨大哥,现在天色还早,我们不如去洛阳城里走走?”
他也没拆穿我的故作不闻,眸色深深的看我,轻轻应道,“好。”
洛水城里的热闹与上陵城相比不遑多让,更甚至多了一些外地游客旅人,偶尔便能听到一些口音极重的洛阳话。
我慢悠悠的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晃,杨世遗便跟在我的身后。
行至一间茶馆处,我便来了兴趣,非得拽着他进去喝一杯。结果这一喝便出了事。
当时我们进去的时候,大堂正前方正好有一个老人在说书,整个茶馆座无虚席。杨世遗不习惯这等场景,面色稍稍一郁,我假装看不见,直接拽着他和人拼了桌。
说书人讲的抑扬顿挫,底下人听的津津有味,我要了茶水,便转过头去看那老人。
他当时正在讲到黄河上那一战,海匪多么多么的英勇,吴家人多么多么的狼狈,稍一愣怔我便立刻明白了他讲的是什么。
整个故事却是说吴家人全家叛国,故事中的海匪首领也就是柳淇睿摇身一变,成了救国救民的义匪!
我一敛眼眸便看向默默坐在一边的杨世遗,若说谁敢将此事大肆宣扬,恐怕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
他便也看向我,眼神不闪不避,须臾间,那边的老头便已要说到了结尾,场面一时更有些热烈,有人便问道,“哎,老头,你且说说那海匪没了踪迹后去了哪里?难不成真的凭空消失了不成?”
那边的说书人还没回答,便有一个声音漫不经心般的凭空响起,“你们若想知道何不亲自去那黄河面上一探究竟,何必问一个道听途说的老头?”
所有人包括我,都向声音的发源处望去,那人是在门外,声音却先飘进了屋子里。
与所有人不同的是,我不是好奇,而是惊惧!他怎么会来这里,参加完那仙乐大典后,顺路么?
依旧一身白衣,手里把玩着一只长笛,身后很是排场的跟着两个长相精致的小童,我迅速的将脸转了过来。心脏突突乱跳。
杨世遗自然发现我的异状,我冲他轻轻一笑,顺便不断的自我安慰,无事的无事的,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虽如此,眼神却依旧飘忽的厉害。
那说书人一顿,唯恐被人拆了台子欲盖弥彰的高声道,“这位公子真是说笑,在下所讲乃是亲眼所见,你不在场,自是不知当日那海浪卷了那首领的面具后,多少人看呆了去!”
他这话音一落,那白衣人身后的一名小童便嗤的一声笑,“说的跟真的一样,你若真见过……当时便应该在水面上了,这么说,你是海匪一伙,或者是那背负了叛国罪名的吴家一伙?”
罪名很重。
所有人的眼光便都变的有些奇怪。说书人顿时发了急,“你这小孩胡乱说些什么!”
我瞅了一眼杨世遗,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往前一靠小声说道,“大哥啊,这人说的不甚精彩,不若我们再换一家?”
他抬眸,“为何?”
恰逢满堂静寂,瞬间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们身上,我抿了抿唇,抚了抚额,“我很是不喜这里的环境,我们走吧。”
言毕,没有等到杨世遗的答案,眼前却是多了一双白鞋,再往上一身白衣,顿时,浑身一凛。
很不想抬头,奈何情势所逼,犹豫间,杨世遗略微淡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走吧。”
我巴不得,很是乖巧的点头应是,起身便跟在了他身后。
从不知,杨世遗目中无人起来,也是如此盛气凌人,如此让人胆寒的。他便这么一站,便让我心安的很。只是再怎么避都避不过白衣人的眼神,刚刚走出两步身后那人便轻笑着开了口,“灯火阑珊处不见相约之人,却原来,相约之人已有了相伴之人。”
我的脚步一顿,他说的是上元节那天,他不知,灯火阑珊时,我与他曾相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