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清醒了许多,起了身看我,然后抬眸,眼神在四周一扫,嘴唇轻启,“你确定?”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须臾,却是又摇了摇。
刚刚那小仆说对我的名字很是熟悉,也许这宅子真的是我的,也说不定。眼前是王郎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我只好硬着头皮哼哼两声,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开口道,“如此,我们便再等等吧。”
良久,小仆没再来,我走到门口往外探身,空无一人,瞬间,一种颇为诡异的感觉便从身体深处迸发而出。
我回头,王郎正站在一边看着墙上的字画,我走过去不着痕迹的拽了拽他的衣袖,一边轻声开口道,“不若,我们先离开?日后再来确定也是不迟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有点心虚。
幸好王郎倒是没觉得我异常,只偏过了头看我,低声问道,“那你想去哪?”
几乎脱口而出就是‘清风阁’三字,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那好歹也是我最后的避风所,若是被这厮知道了,以后我想躲他岂不是连个地方没有了。
遂及抚了抚额头,很是无奈的叹道,“如今上陵这么乱,小女子身单势薄,竟也连个去处都没有。”
我不想和他牵扯,只是眼下,不得不如此。
几乎话音一落,我便抬眸很是无辜的瞅着他。他盯着我那双眨也不眨的眼睛,少顷便是莞尔一笑,伸出手指用力的一点我的额头,低声叹道,“你呀!”
两个字之间,竟是说出了比我还多的无奈。
他知晓我不喜欢百花阁,到底也没有带我去。
所谓狡兔三窟,在我看来,王郎是比狡兔还要狡猾许多的狐狸,自然在上陵有许多的去处。他带我去的地方,是一所空荡荡的院子,在靠近城门的地方,比我们先前呆的院落还要大了几分,收拾的还算干净。
他和我说,这里平常没人住,七八天才有人来打扫一次。
我将整个庭院绕了一圈,才算满意的挑了一个向阳的卧室住了进去。
彼时,他便倚坐在一边的高树树杈上望着我。见我终于停歇了,才施施然的从树上飘了下来,一边摘下身上沾着的树叶,一边漫不经心的对着我开口道,“小丫头以后随我浪迹江湖,可好?”
他的话音一落,我的脉搏便是突兀的一跳,浪迹江湖?抛弃现在的一切?他对我知道的太少,我不可以,起码现在还不可以。
而且,就算是可以,也不会是和他。
我转了身,佯作看天上的太阳,“今日的日头还算不错。也不知道宫变进行的如何了?”
他先是一顿,转而便是扑哧一笑,“说的如此冷静,上陵城乃至整个北国易主,影响的便是天下大势,有可能是千千万万的生灵涂炭,也有可能是万物重生。”他说到这便是一顿,眼眸在我的脸上一瞟,手指便从我的脸上一刮,“说到底,宫变里面的人,不是还有你的卿卿?你竟不担心?”
卿卿,杨世遗啊,这厮的记性倒是好得很。
忍了忍,终是没有给他一个白眼。
只懒懒的往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一边闭着眼晒太阳,一边撑着下巴答道,“朝堂易主,天下大变,便是整个中原忽然乱成一团,都与我无关,无外乎是换个人坐拥天下。”
这般说着,我便是一睁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轻飘飘的道,“唔,你瞅瞅,就算是现在皇城里的人闹的天翻地覆,你我这般闲人也无事不是?这便叫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的表情便一时有些奇怪,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问道,“你不是北国人?”
我便也很是狐疑的看他,脸上带了一抹似笑非笑,“唔,原本以为公子你早已将我身家来处探查的清清楚楚了,竟不曾?”
他自然不曾,有谁会无事去打探一个小丫头。
一向风华无双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我心情颇为愉悦,很是好心的指点,“公子放心,左不过我便是个小女子,怎么着都吃不了你不是?”不过是我的话音一落,他还没有回应,我脸上的表情便是一顿,吃了他,这很有可能,毕竟,我现在渴他的血,异常的渴。
谁晓得我何时便会兽性大发。
如此一想,我便再也不做声,他倒是毫无危机感,歪歪的在我身边一坐,眸色闪动间便意味不明的瞅我,良久便低声笑道,“吃我么?难不成小丫头脑子里整天想的便是这件事,这倒是好办,挑个良辰吉日,我们把事办了……”
王郎此人,惯爱将我往歪路上带,此番便是如此。
奈何此前我在冷宫早已见过那等大场面,他这番话我听了也只当做听不见,脸不红气不喘。
隔了一会,眼见着日头越来越大,我便有些躁了起来,整个人便都趴在了面前的石桌上,一边开始小声的背上了《百草经》。
他似乎闲的很,一整个上午便这么陪着我。
眼见着我神色不愉的摸上了肚子,他变戏法似地便递给了我一块人参片,此物是个好东西,不仅解饿,还能养生。
我很是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他顺势的就拽住我一只手开始摆弄着玩,轻抚,偶尔还邪恶的挠挠我的手心。
他的表情倒是愉悦的很,与之相反,我很是郁闷,反正也挣脱不了,便任由着他去,只是,看着石桌上两只交相握着的手时,忽而就有些心惊,‘习惯’这种东西,太过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