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说假话,犹疑都没有的便回答,“不会。”
我放下了心,继续笑眯眯的开口,“那就成。每夜三更,你们可以听完我的演奏再睡,唔,心情好的话,我会多吹半个时辰,自然,你们可以躲得远一些!”
想到外面日夜守着这院子的高手们各个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瞬时,心情更加的愉悦。
这般愉悦之下,我忽而便又想吹一会,眼珠一转便要去将笛子取出来。只是我的步子还没迈出去两步,墙头上的人便开了口,“无奇太子回上陵了。”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无情无绪。
我停下了脚步。
果然,他接着开了口,“三日前。”
三日前?那天我在做什么,吃饭,写字,画画,看那丑鸟,还有吹笛子。而杨世遗,在繁华的上陵城接受万民的朝拜。
我的脚步有些挪不动。
墙头上的人还在继续,“世人皆说,北国无奇太子注定要受万世香火,成为第二个厦华大帝,仁慈、厚爱、善战、善谋……世人皆说……”
他的话似乎在给我介绍杨世遗有多厉害,不想听下去,我便冷笑一声打断他,“呵,世人皆说?好一个世人皆说……你下一句不会是要告诉我,其实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压根就不想管我的死活?”
良久,他开了口,“你想多了。”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他又消失不见。
夜里,我吹笛子更加的来了劲。本来半个时辰就会休息,为了不让他们休息好我便硬生生的再多吹半个。
这几日里天气阴沉的很,似乎随时都会有雨水倾盆而下。
最糟糕的,是我这几日里肚子开始隐隐作痛。我瞅着墙头,心情十分郁郁。树枝顶端的丑鸟已经两日都没回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日子这症状,我的月事要到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被褥上多了一个小红点,娘亲揪着我的衣领一脸严肃的问我,“是不是来天葵了?”
当时还小,只觉得尴尬异常,更觉得那是一件极其难以说出口的羞人之事,再加上当时淇睿就在旁边眼巴巴的望着我。
我便红着脸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是不是,大概是爬树的时候将腿碰破了皮……”
没有做任何的措施,可想而知,当我看到亵裤上红红的鲜血时有多么的惊慌。
那日晚上,第一次肚子痛,趴在床上不起。娘亲一边给我洗裤子一边教导我以后该如何如何。秦佑就在门口站着,神色不明的瞅我。
我寻思着他肯定有些嫌弃我,不然怎的不像是以往一般过来安慰我。心情抑郁之下,我一扁嘴巴就呜咽了出声,“呜呜……娘亲……秦佑不喜欢我了……他嫌弃我脏……”
话音未落,秦佑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娘亲也瞪我,“胡说什么?脏什么,女子都会有。你来了,说明你长大了!”
我听不甚明白,只觉得秦佑的表情深深的伤害到我。用枕头将脸一压,便更加大声的嚷嚷了起来,“以前小漾肚子痛哥哥都会给我摸摸……他今天都不说话……定是嫌弃……嫌弃了!不要来月事不要来!”
这般说着,我还打了个哭嗝。
须臾,脸上的枕头被人拽了下来,秦佑用手抹了抹我的眼泪,神色无奈的望着我,“前几日师傅让你背的东西还记得吗?”
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开始慢慢的按摩,我忘记了哭,便呆呆的点了点头。
他冲着我笑,哄骗般的开口,“那你背诵给我听听。”
秦佑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我揉了揉眼睛就真的开始背给他听,“《本草纲目,人,妇人月水》释名:月经、天葵、红铅。时珍曰,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与之相符,故谓之月水、月信、月经。经者长也,有常规也。”
他的手很暖,肚子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背诵完这段,我依旧呆呆的望着他,他便是用力的一弹我的脑门,挑着眉问,“刚刚背的是什么?”
额头有点疼,我却对他生不起气来,只得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答道,“月事啊。”
这般答完,我便是一愣。他换了一只手揉我的肚子,继续循循善诱,“师傅经常说‘学以致用’,你明明背的如此熟练,怎的还不知道自己来月事是正常事?”
我脸又红,深切的感觉到丢人。
他端起一副长兄的面容,继续教育我,“你给我背诵《素问,上古天真论》里关于月事的记载!”
这个有点难度,我抿了唇好久才模糊的想起,“女子七岁,肾气盛,岁更发长,二七而天葵至,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娘亲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听到我诵完便总结般的开了口,“喏,秦小漾,你不来月事,以后如何生孩子!”
恰逢此言落,门外的淇睿探进了半个身子。
瞬时,除了娘亲,我们三个便都整张脸通红通红。
娘亲曾告诫我,来月事之前不准吃凉的和辣的东西,来了之后就更不能吃了。还有,月事中不准洗发不准提重的东西。
所有这些,我全部左耳进右耳出,更甚至有时候还会与淇睿去爬个树。
是以,终于落下了病根,每逢来事之前我都必定肚子痛的厉害,有时候还要加上腰痛。
此番我一直以男装示人,若是我忽而提出要用月事袋……也不知晓外面那二十多高手会不会觉得我精神有些不正常。
到底,没有向他们提出口,我还是默默的将床单和被褥撕了……
丑鸟隔了五六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嘴里不知叼了什么东西。我仰着脖子眯着眼瞅,却如何都瞅不清。已经五六日没开口说过话,此时看着一只鸟竟也倍感亲切。
须臾,我往后退了退,神色可亲的对着那鸟窝笑,“啾啾,小丑鸟,你这几日跑了哪去了?”
它的小眼便歪歪的瞅了瞅我。
有了回应我很是激动,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它,“莫不是去探望你的老相好了?”
“丑鸟。”
我嘴巴咧的更开了一些,“你嘴里叼回来的莫不是你们的私生蛋?”
丑鸟终于受不得我,小脑袋一偏望向了天。
我郁郁的收回了眼神,如此,我便觉得它其实是只有灵性的鸟,那明明满是红毛的脸深深的被我看出了几分鄙视,它居然在鄙视我……
夜里我难得的没了精神起来吹笛子,窗户却忽而有叩叩叩的声音响起。
我翻了几个身,声音还在继续,瞬时来了火,起身开窗,没人。
低头间却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木管,里面有一张纸条,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上面分明写着,“别怕,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