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句给‘隽儿’做主赐婚。惹得桌上两个女人低头不语。这一点,弘不傻,自然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他表面四平八稳坐着不动,实则放在大腿上的手早就捏握成拳,已经隐忍着冲天的怒火。他想着,幸亏母后提出这个建议,不然还真不知道,一个将死之人,一个没用的男人,居然还能惹得这么多的女人为之心殇。
母子俩眉来眼去,交换心思。唐晓皇后默然不语。当事人弘隽倒好像成了最吃惊的人。
慌张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急忙跪倒在地。虚弱的咳嗽了好几声,才捂着气喘的胸口说道:“母后费心了……隽儿知道母后的心。可是……咳咳……隽儿现在这样的身体,怎么适合娶妻子呢?”
“隽儿起来,你身体不好,母后知道。可有女人照顾你总是好的。再说,有病不怕,治好不就好了。我们现在可是有唐医官了呢。”
太后假惺惺的说着让唐晓给弘隽把把脉,说想知道他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
唐晓有些为难。
弘隽的身体什么样,她是清楚地。
可是看到太后和皇上的眼神即使装的再暖,却掩饰不住里面的阴凉。突然明白,这娘俩不过是想知道弘隽什么时候能死而已。
弘隽若是死了,恐怕最高兴的就是狗皇帝和这老太婆吧。所以,那毒会不会也是他们下的呢?
猛然想起一个细节。
记得有一次还在天牢的时候,唐晓曾经死皮赖脸的管弘隽要饭吃。那一次就感觉,饭菜很美味,可是吃完之后,会感觉舌头有一些涩。而之前要的饭却没有那样的感觉。那会不会就是食物里被下了慢性毒药所致?
而且弘隽的毒极有可能是一点一点长年累月慢慢渗进身体的。不然,自己也吃过那样的饭,却安然无事,身体也没有一点异样。就说明那个计量很小,不足以让人那感觉出来。
唐晓暗暗记下这事,想着以后一定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找到下毒之人,就能找到解药。有了解药,弘隽也不会早早的香消玉殒了。
唐晓之前两人才不愉快都悄悄隐了,慢慢走过去,手重新搭到弘隽的手腕上。弘隽一直垂着头,一眼都不看唐晓。不知道是装着不敢看,还是就是不想看。
唐晓还记得自己在庆王府一拳把弘隽打的吐血的事。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他的伤好点了没。
弘隽的手腕有一些凉,脉搏跳的虽然还算沉稳,但能感觉出沉稳后面的隐忍和心绪不宁。内伤没有,但身体虚弱的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唐晓心疼的想看看弘隽。
可是弘隽自始至终都深深埋着头,只能看到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被固定在一个羊脂白玉的发冠里。
唐晓一直都知道弘隽的一切示弱都是装的。
可是一个人能把全身的精芒收敛的这么彻底,纤毫不漏,自卑,敏感,小心的藏匿着心事,不让别人碰触。又处处惹着疼惜。
心里的疼慢慢晕开,慢慢收回手,转身,对着太后躬身一礼。
“回太后,庆王爷的身体……的确已经很不好了。因为在恶劣的环境待太久,风寒入体,风毒入肺,整个人的身体被掏空。唐晓技艺不精,对庆王爷的身体是回天乏术了。”
皇后手上的银筷一下子没拿稳,掉在面前的白玉碟上,发出一声脆响。
桌上的人一起把目光移向皇后,皇后仰脸,笑了。比哭还难看,“手滑了,只是听到皇叔叔的身体欠安,作为皇嫂,很是惋惜。”
弘早已料到这种结果,适当的表现了同情。
太后戏就做足很多,一听这结果,居然还哀恸的拿起丝帕抹了眼泪。
“可怜的隽儿……”
唐晓忍不住胸口起伏的厉害,这老巫婆以为别人都是瞎子么?
这鳄鱼的眼泪又能骗得了谁!
“母后身体也不好,莫要伤悲。这就是隽儿的命。余生已经时日无多,隽儿也没有别的憧憬和希望。只希望服侍在母后身边尽尽孝,足以。”
弘隽的眼泪倏地也迸出眼眶,那么自然而然。就好像那些水早就蓄满在眼角,只等着一个特定的时候,忽的倾泻。
苍白的面容,晶莹的眼泪让唐晓的心猛的揪紧。
这样风华的男人,这样优雅入画的男人怎么会流眼泪!
他就好像天山雪一样,虽然冷,虽然寒,却是最纯洁的白。反着耀眼的阳光,刺入妄想觊觎他的女人的眼睛。
他生来就是该让女人流泪的人。
所以,流泪的不应该是他。
这一刻,什么冷血无情,什么被送人的嫉恨,什么王八蛋,什么见一次打一次,都在这眼泪中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