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楼万红已死,自己拿着南宫逸轩给的两万精兵却没有用武之地。
两万精兵,自己又救了两万精兵。
他们可以以一敌十,在大梁的境内,依然是有去无回。
本来七天的行程,车队到皇城的时候已经十天之后。
皇城也下雪了。白雪掩盖了一切打仗后留下的疮痍。
车轮碾压着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撩开轿帘子,路上行人很少,即使走也是行色匆匆。
马车一路走,不停歇。有御林军带路,直接进玄武门。
唐晓却在进玄武门的时候,突然叫停。
“银翘,宫里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回家去,等着黑虎去娶。”唐晓推银翘下车。
银翘哭着不下车,双手死死抠着车门。
“听话,你跟着你爹再也不要进宫。不然,我会害死你们。”
“那我就陪着姐姐死……”
“你想让我现在就死么?”
唐晓的眼神决绝,吓得银翘再也不敢哭,只能依依不舍的下车,扶着银白青站在玄武门看着那明黄色的马车慢慢消失在宫墙之中。
宫里刚刚经过新一轮的洗牌。宫女内侍走路都谨小慎微。以前弘的女人全部送到太庙去念经了,所有的宫殿都空着。只有乾宁宫有弘隽住着,勤政殿作为平时办公用。
弘隽登基十天了,那一天正是唐晓从黄明山下来的日子。
他登基是怎么样的场面不知道,但是经过这十天工匠们的粉刷和白雪的覆盖,宫里到处都看不到弘在位时候的一点影子。
马车停下,唐晓被两个宫女搀扶下来。看着眼前的宫殿一愣。
惠胜殿,弘隽未曾出宫建府时候住的地方。
唐晓怎么也不会想到,弘隽把自己弄进宫,会是住在这里。
昔日斑驳掉漆的门重新漆了朱红的颜色。门前掉了牙的狮子,也重新修补还刷了金粉。
走进院子,即使初冬涩寒,院子却也装点了一些带颜色的东西。枯树上黏着绢花,屋檐下吊着大红宫灯。
房间里,更是和往日不一样。翠玉清风,玛瑙珠帘,红楠木牙床。进屋就有六个面生的宫女守在冒着热气的木桶边要给她沐浴更衣。
唐晓知道现在就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不能反抗,只好宽衣进木桶。左手上的伤还没好,搭在木桶边。右手轻抚着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
洗洗刷刷快一个钟头,宫女才把唐晓弄出木桶。里面三层苏纱,外面三层浅红绯红绛红织锦绣金丝罩裙。领口一层一层刚好露出滚边,袖口重叠如盛开的花瓣,裙摆逶迤奢华。
唐晓看着这身衣服无力的很,不知道弘隽到底想干什么。
宫女陆陆续续的走了,走的一个不剩。
偌大的房间就剩下自己。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出自己苍白消瘦的脸,在一大蓬的衣服里显得滑稽可笑。
坐在床上,想起就在这儿,自己屁股被钉子床扎的好像筛子,弘隽不嫌弃的给自己抹药。那时候自己多傻,为了那一点的肌肤之亲,就厚着脸皮求着他负责。
无声的笑笑,自己其实也那样快乐过。
“想起什么了对么?”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蓦地在身侧响起。
熟悉是依然和风柳絮,好像从不曾低吼过,暴虐过。
陌生是,这声音夹杂了一丝威严。
威严,这个词之前从不曾出现在他的身上。
唐晓慢慢的转头。
面前的他更加陌生。
一身明黄的龙袍,上用金丝绣着五爪蟠龙。一头墨发,束在金镶玉镂空发冠中。
挑眉对上那一双已经染上世俗欲.望的眼神,唐晓知道那个自己曾经迷恋的,曾经的月白男子,俊雅如如谪仙,没有人气般的男子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自己的迷恋也结束了。
原来自己不是非他不可,自己只是喜欢那般清远高华,卓卓而立,如山水间走出的人儿。
“想起什么都不重要了。”唐晓摇摇头,直直对上那一双已经变成深邃古井的眸子。“重要的是,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即使再执着过去,也终究不是那个感觉。”
唐晓的声音平淡,眸光也平淡。不再是隐忍时故作的温柔,也不再是互不相让,骄傲时的的倔强。只是一种看透一切的平淡。
“你的感觉没了,可是朕的感觉还在!”弘隽锐利的眼神凝视唐晓,手不由的攫住他的手臂:“朕说过用江山娶你,你也是答应的。”
唐晓看着断臂上的鼓起青筋的手,浅淡一笑:“人生其实有两大悲剧,一是得到了不想要的。二是得到的时候已经不喜欢了。”
抬手,最后主动摸上曾经着迷的脸庞:“就好像,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人自称朕,可你却称呼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