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三月里琼花苑赏花,这一次受邀的人里面,还多了几位不常来的客人。
爱热闹的北漠心玉公主算一位。
汝阳王世子和四公子在列。
就是平日少有出席这些宴会的严豫,也赏脸赴了宴。
原因无他,只因为昌盛长公主这一场宴上,有两位比较特殊的客人--已故太傅温陵的女儿女婿,温茹和颜仲衡。
梁朝的世家贵族,多少都有些附庸风雅的毛病。寻常时候,彼此之前还爱比比谁比谁祖上尊贵,谁又比谁如今风光,要说谁打心底给谁面子,那还真没有。但等遇了温茹和颜仲衡这种要出身有出身,要名声有名声,平日又不常在燕京圈子里混的人,大家又都想要结识一番,沾一沾名士的高远出尘。
托温茹和颜仲衡的福,昌盛长公主的琼花苑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热闹。
驸马颜越一直是个有主意会享乐的雅致人,曲水流觞、茶话诗会这些玩法都试过后,他又和昌盛长公主养了一个戏班子,唱自己写的戏本。
颜驸马的戏本子写得有趣,宴席之上,太太夫人们瞧得欢心,便是在神机营里困了几个月,终于得空出来透个风的严川,也瞧得颇有趣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温茹和颜仲衡夫妇的姗姗来迟。
两人许是有事耽搁,来之时酒已过三巡。
昌盛长公主夫妇及一些与温茹、颜仲衡相熟之人先迎了上去,“怎么来得这么迟?”
颜仲衡与颜越是本家,见面先一步寒暄起来,“临出门前遇了点小事,耽搁了一阵,这才来得迟了。”
温茹则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搀挽着。
那少女身量高挑纤细,穿了一件月白色对襟衫,下着嫩黄色缠枝莲高腰裙,本就纤细的腰肢被盈盈一束,仿佛不足一握。她稍稍垂了头,额前发丝垂落遮住眉眼,从昌盛长公主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清她的面貌,只能瞧见俏直的鼻梁、小巧红润的唇,以及尖削的下巴,和一段雪白的颈项。
昌盛长公主莫名觉得,这姑娘瞧起来似乎有些熟悉,但她在温茹身边,又没见过这么一个人。
她不由问道:“温姑姑,这位是?”
温茹轻轻拍了拍少女挽着她的手,动作亲昵又带着宠爱,“这是我去年离京时收的义女阿染,身子一直不大好,前些日子都在府中养病,你还未见过。来,阿染,这位是长公主殿下……”
那少女依言抬起头来,露出极精致的一张俏脸。
昌盛长公主一见,却大惊失色,连一贯的从容气度也失了几分,望着对方怔怔道:“你……你不是靖宁侯府的……”
那少女一脸茫然,温茹也很是奇怪,“什么靖宁侯府?”
温茹夫妇一进来,园子里大多数的人的目光已投了过去。
昌盛长公主的失态,自然也有不少人瞧见。
北漠心玉公主是异国来客,在燕京并没有熟识的朋友。而她也不爱与燕京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们打交道,反而一直缠着严豫不放。
这会,她听见昌盛长公主那方有动静,出于爱热闹的本能,她不觉抬眼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不觉皱了眉,忙碰了碰旁边的严豫,“咦,你瞧瞧那个姑娘,好像长得很眼熟?对了,她长得和工部那个展大人很像!”
自打江南回返,严豫一直被心玉公主死死纠缠。
他一面忙着借潜龙飞天之地一案打压严懋,在原本属于严懋的地盘安插的自己的人手,一面还得避着心玉公主的纠缠,加之展宁又有意避着他,接连一段日子下来,他连展宁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他本不爱出席这些宴会,今日来此,一是因为温茹夫妇的关系,二来则是因为靖宁侯府上是昌盛长公主宴请的常客,他想来与展宁见一面。
却不想来了许久,靖宁侯府的汪氏和张氏倒是来了,展宁连面都没露。而那个烦死人的心玉公主,又不知死活地缠了上来。
她扯他的衣袖,他本来十分不耐,正准备起身离去,却因心玉公主的一句话转头望了过去。
这一看,他猛地站起身来,直直盯着温茹身边的少女,眼里全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