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夫人主动上门,竟然是要退婚。
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汪氏的意料,她脸上的笑容僵住,整个人也愣了一愣,好一阵才出声问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相夫人赔了笑道:“阿宁这孩子是我瞧着长大的,我对她一直很中意。可去年那场意外过后,我们都以为她过了世。辉白为此还很伤心,后来家中为他另择了几门亲事,他都不肯答应。一直到前些日子,他才终于松了口,应下了武安侯家的三姑娘,两家前几日也交换了庚帖,只等他从定州回来便完婚。眼下一切已成定居,却不想阿宁福大命大,完完整整地回来了……”林相夫人说到这,幽幽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与无奈,“这都是老天爷作弄,辉白与阿宁命里无缘,一桩婚事一波三折,最终还是……只可怜这两个孩子。”
展宁“过世”一年多,靖宁侯府甚至给她立了衣冠冢。
她和林辉白只是未婚夫妻,林辉白并没有义务为她守志。
林家为他另择婚事,于情于理都无可厚非。
而林相夫人嘴上说着惋惜,话里却句句不谈退掉林辉白与武安侯家三姑娘的婚事,只道是展宁与林辉白无缘。显然是来之前便已有了决断,舍展宁而选武安侯家三姑娘。
汪氏本就是精明人,如何听不出林相夫人话里的意思?她握着帕子的手重重一掐,眼里一点恼色一闪而过。
林辉白前往定州不过几个月,他离京之前还为了展宁再三推拒婚事,怎么这离了燕京,没有父母相逼,反倒松了口?而且两家订婚的日子与展宁回来的日子靠得那么近,是真这么巧,还是另有文章?
“竟然是这样?”汪氏心里着恼,面上却没动怒,只拿手帕掖了掖眼角,语带伤心,“这事本是阿宁福薄,怨不得任何人。可那可怜的孩子才刚回来,林家就在这节骨眼上退婚,这叫她如何受得了?而且之前因为辉白出使高昌国一事,婚期往后延了一年,阿宁如今已过了十七岁,又被人退婚,这叫她今后怎么嫁人?”
本来展宁失踪这么久,若不是温茹和颜仲衡的缘故,名声必定受损。
就是现在,背地里嚼舌头的也不一定没有。
林家在这种时候退婚,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只怕还是展宁这方有什么不当,到时候耳口相传,还不定会传出什么流言来。
到时候,一个过了十七岁,被人退过婚,名声受损的姑娘,要想觅一门好亲事,只怕比登天还难。
汪氏话中丝毫没有责怪林家,可也暗暗指出林家此举不厚道,是在逼着展宁上绝路。
林相夫人脸上讪讪的,有些尴尬地劝了汪氏几句,又与汪氏赔了不是,可退婚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不肯做半点让步。最后甚至与汪氏道:“阿宁是女儿家,被人退婚的确有损名声。好在辉白与武安侯家三姑娘的婚事并未传扬开来,我们可以等府上主动提出退婚,再对外公布婚事。”
她这样子,汪氏也算觉出味来,林相府上是铁了心思要退掉这桩婚事,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靖宁侯府主动提出退婚,展宁的名声还能好些,若不然,吃亏的只能是女方。
两害相较则其轻,汪氏沉默一阵,掖着眼角的帕子最终放下,面上哀戚之色淡了些,语气也冷了点,“既然如此,那待老身与阿宁父母商议过,便选个日子,到府上退了这桩婚事吧。”
林相夫人来去匆匆,汪氏这精干的老太太在她走后,精神也有点恹恹的,一张脸更是彻底阴沉下来。
待张氏赶来,她将林家退婚之事与张氏一说,便吩咐道:“阿宁与林相次子这桩婚事是成不了了,她要再寻个同样出色的,并不容易。只好在是我们主动提出退婚,颜面上能好看一些,她那对义父义母也对她看重,或许沾他们的光,还能为她寻一门稍好些的婚事。这段日子,你除了多和她说说府里的事情,让她尽快熟悉环境,早些想起以前的事之外,也多带她出去走动走动,与各府的夫人小姐们打打照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张氏原本还为展宁与林辉白、严豫的关系发愁,不曾想一日之间,林家竟然上门退了婚。
她虽然也有诧异和低落,但她脑子里随即想到的,是严豫对此事可能有的反应,他是不是会娶展宁过府?展宁的身份,给严豫做正妃或许差了点,但做个侧妃足够了。
张氏心里盘算着事情,面上自然就显得淡定许多。
她只想着回去与展宁说说这事,因此应了汪氏的吩咐过后,便自己退下了。
她一贯是个沉不住气的,今日遇上这样的大事,竟然没掉眼泪,也没露惊慌之色,汪氏心里奇怪,瞧着她出了门,身形渐渐不见,才转头与身边赵嬷嬷问道:“她这反应,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赵嬷嬷也有同感,却因为大公子益发得势的缘故,不好随意说张氏的好坏,只道:“夫人大概是有些懵了,没能缓过劲来?”
汪氏摇了摇头,眯眼想了一阵,但没再说什么。
张氏从汪氏处回去之后,便将林家退婚的事情告诉了展臻和展宁。
她试探着问了问展宁,她与严豫眼下是何种情况,言语中倒希望严豫娶展宁过府。
展臻之前已与展宁细谈过,在展宁的婚事上与她达成了共识,一听便截过了张氏的话,只道妹妹的婚事他已有打算,让张氏暂且不必操心,只需等一段时日,这才将张氏安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