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距离陈平两三步的距离,看着这个已经六年不见,已经长成了大人的忘年小友此刻酣醉堕落的样子,原本一肚子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余厚德来了,那张刀眉方正的脸上含着笑意,和别人不一样,余厚德是武将出身,他不认为陈平大闹蜀州这是疯了,相反,在他心里,作为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就该当如此,那眼眸深处的身上之色毫不吝啬的洋溢在脸上。
这个曾经让他很不喜的小家奴,如今却是越看越顺眼了,以前总是不喜欢听见自己的孙女老是小哥哥,小哥哥的叫这个小家奴,如今,心里却有些后悔此行蜀州固执的没让余露雪来了。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这样一个有勇有谋,又能在学问一道上都不输给杜学易的怪物,要是能成为他余厚德的孙女婿,也不算辱没了他余家的门楣。
更有甚至,他觉得陈平这样的人才要是放到京城里,那些榜下捉婿的世家小姐,恐怕会为他疯狂吧。
武平钊来了,依旧是在陈平那张摆满了饭菜桌前的三步距离停了下来,那张面相奇怪的脸,一如当日在江陵江上看见他时的那种喜怒不形于色,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愤怒,淡淡的威严,紧锁的眉头,直视着不停喝着酒的陈平,似有几分复杂。
武袖雅来了,不过她好像更瘦了几分,那张琼鼻上点缀着一颗美人痣的的俏脸,看着大堂里的陈平,全是心疼之色。
荣州府一别,那个小流/氓的身影总是不停的出现在她的梦里,无论她怎么努力,总是做不到将他忘记,她尤记得最后看见他虚弱得倒下时的心疼,她尤记得自己拿着刀要去杀他的时候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疯了似的的咆哮着说他半个月没有合过眼了,她尤记得得知他在蜀州,千里迢迢的赶来,为的就是要给他说一声:“对不起…”
可惜,当真正看见他的时候,除了心疼,还是心疼,甚至连他杀了这么多人,杀了知府大人,闯了这么大的祸都不舍得责问,甚至那一句练习了一万遍的‘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
“嘿…”
沉寂的大堂外面,有人轻轻的啐了一声。
只是这轻轻的一声,所有的人简直如同惊弓之鸟,黄小虎、陈耀武、杨九,甚至跟着这一系列的大人物而来的高手,全都同时面露震惊之色。
不为别的,因为这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堂的门口。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醉仙酒楼外面可是有高手守卫的,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出现在大门口,而且,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怎么着也会发出嗤嗤的声音吧,黄小虎这样能和小蟾都打得不分上下的高手绝对没理由听不见的。
刷刷刷…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大门口站着一个十**岁,轮阔狭长,鼻梁高挺,穿着一件破烂的大棉袄,看起来极为穷困潦倒,手里拿着一把做工很粗糙竹剑的男子站在哪里。
咋眼一看,有点像是个落魄的乞丐。
见这么多人朝他看过去,那男子一脸的局促,似有几分畏惧,急急巴巴的说道:“我…我…我听说这边有架可以打,所以,所以就来看看了…”
说到这里,这男子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珠子又滴熘熘的转了几圈,有点后知后觉,失望道:“看样子架已经打完了,那…那我走了…”
随即,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下,这男子竟然真的转身,立刻就要离去。
丫丫的,这孩子莫非是个傻子?听见有架打,别人躲都躲不及,他还偏偏凑了上来。
一群人全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跑进来了一个傻子,而且这傻子问了两句还真就要离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知者不畏?
众人一脸的懵逼。
被这人一闹,满屋子沉重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陈平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酒坛,冲那人的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和你打…”
走到门口的男子驻足,原本失望的神色兴奋了起来:“谢小飞,谢家村的谢小飞,你呢?我很厉害的哦,别人都叫我剑神…”
一边说着,谢小飞还怕别人不相信他的话,将手里的竹剑刷刷刷胡乱的挽了几下。
剑神?
陈平早已经喝得醉醺醺了,完全没意识到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个大门口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当下只觉得这谢小飞滑稽的样子有点傻得可爱,很认真的说道:“你站着别动,让我踹上两脚,看看是真剑神还是冒牌货…”
本就是戏弄傻子缓解一下气氛的话,不料这谢小飞却是一本正经,挠了挠头说道:“行,不过我得先和你说清楚了,你只能踢我的肚子,我可以用我的肚子将你震飞,书上说这种功夫叫做以柔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