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爷爷这样说,朱瞻基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咬着牙坐起来说道:“孙儿知道爷爷心里待我好,教训我也是为我好,所以我才不让他们治伤,让自己多痛一会儿、痛得厉害一点,这样才能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这个愣劲儿,倒真跟皇爷爷当年像着哩。”朱棣微微一笑道:“你得了教训就好,皇爷爷也没说要把你一棍子打死,这伤还是要治的。”说着竟亲自洗了手,给他上药。皇帝戎马一生,对这个自然很在行,一边上药一边问道:“听王狗儿说,在他抵达之前,瓦剌人就撤走了。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又不说,锦衣卫才要问问你身边人的。”
“皇爷爷,他们都是忠勇之士,千错万错,都是孙儿一个人的错,请千万保全他们!”朱瞻基便将那日自己在李谦的蛊惑下,非要参与追击,结果在九龙口遇伏的经过讲给皇帝听。他口才不错,又是亲身经历,讲得皇帝如身临其境……
当听到薛勋拼死率勇士们攻下一个山头,自己却身中数箭壮烈牺牲时,皇帝叹息道:“谁说将门无虎子,薛勋就是好样的!可惜,可惜,朕如何向薛老六交代……”
当听到朱瞻基和将士们拼死抵抗,眼看要被消灭之际,王贤带援兵杀到时,皇帝这才松了口气。谁知又听说援军人数太少,他们依然被围在山顶。而瓦剌人已经回过神来全力狙击,后续援军无法靠近,他们仍难摆脱被消灭命运……尽管孙儿已经在眼前,他还是着紧的问道:“后来呢?你们是怎么脱困的?那个王贤现在哪里?朕非得见见他不可了!”
“后来……瓦剌人也不知怎么,知道孙儿在山上,便在行将攻破我们的防线时,派人谈判说,只要孙儿到他们营中‘做客’,便可放过所有人……”朱瞻基黯然垂泪道:“结果王贤假扮成孙儿,跟瓦剌人走了,孙儿和其他人才得以虎口脱险……”
“真义士也!”朱棣听了良久,方长长一叹道:“能有薛勋、王贤这样忠勇双全的属下,是你的大幸。却因为你的轻举妄动,就这样失去了他们,这是你的大不幸!”看来,皇帝认定王贤已经是个死人了。
“其实,王贤不一定非得死……”朱瞻基轻声道:“他们把他当成孙儿了,只要我们帮他掩饰好,他未尝没有安然返回的机会。”
“荒谬!”朱棣却一口否决道:“太孙回营的消息,朕已经周知全军了。”这种事情,当然是越早澄清越好,稍一迟缓便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朱棣岂容一场大胜被污点沾污?
“那……”朱瞻基硬着头皮道:“至少可以不对外公布吧。”
“他们不来人,朕自然不会去主动说。”朱棣沉声道:“他们若是遣使前来,便由你出面接见!”
“这……”朱瞻基尽管满心不甘,但此情此景,他哪敢再忤逆了皇爷爷?只能把话硬生生咽下去。
朱棣给朱瞻基处理好伤口,见王彦调来了侍卫和宦官,嘱咐他们照看好太孙,便起身离去。朱瞻基强撑着起身相送,却被朱棣拦住道:“安心养伤吧,大军不日就要开拔,不然路上颠簸,有你的苦头吃。”
朱瞻基目送着朱棣离去,待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却一直没有收回目光,依然望着沉沉的夜空,满天的星辰,都化成了王贤的音容笑貌,他不禁痴了,泪水满眶,暗暗祈祷道:
‘王贤,我的兄弟,你在哪儿啊?可千万要再创造一次奇迹啊!’
。
同一片星空下,让朱瞻基牵肠挂肚眼泪流的王贤,正羞得满脸通红……
他全身****的趴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几个模样俏丽的蒙古女奴,在用丝瓜瓤和浴盐,为‘大明太孙殿下’搓洗每一寸肌肤。他倒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主要是大军出征数月,除了下雨天还有遇到几次大河,就没机会洗澡,浑身又脏又臭,热水一泡,小手一搓,灰垢便滚滚而下,密密麻麻漂在浴桶上,王贤的脸也红成了大虾……丢人啊,太丢人了!自己两辈子头一次这么脏,就让外族朋友看到了,这算不算把脸丢到国际上?好像也不算,蒙古已经不是国家,只能算是个地区了……
偷眼看看几个蒙古女孩,小脸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的,倒没有挪揄鄙夷的样子,这才让他安心不少。转念一想,这几个丫头不会是看到我健美的身材动心了吧?他已经三月不知肉味了,这样一想,还真是蠢蠢欲动呢?王贤天性就是这样,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紧张害怕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多享受一刻是一刻。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以太孙之名幸了她们,还是给朱瞻基保持国际形象?这时候门帘掀开,走进个人来,正是那蒙着面的宝音琪琪格。
王贤登时热血消散,身子不由紧了起来。当初他折腾人家有多过火,现在心里就有多忐忑,这真是刀俎变鱼肉、鱼肉变刀俎啊!而且自己这鱼肉还赤条条、光溜溜,泡在缸里洗白白,这简直就是等人来剁的节奏啊!
宝音琪琪格对几个侍女说了几句蒙语,几人便躬身退出去,临走还把帐帘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