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里出来的早,那鹰隼还不曾来,我就跟着那定国公夫人出了宫,也并不曾与死鱼眼提起了这件事情来。
我盯着死鱼眼一身青衣家丁打扮,身边还搁着一个食盒,心下里这才明白过来:“怎地,大师哥,是不是来追一个道士?那个道士四十开外,胡须稀疏,一脸的鼠相?”
“不错。”死鱼眼扯下了面巾来,拉过来了我左看右看:“方才只当你是他,出手重了一些,你可还安好?”
“我没事……”我摇摇头:“只怕那个道士老奸巨猾,早知道,咱们两个都在此处等着他,这才给他蒙蔽了,险些乌龟咬王八,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笨蛋,甚么乌龟王八的,你怎生也会突然到了这个定国公府里来?啊……”死鱼眼恍然大悟:“那一个在家丁传闻里面,夫人请了来的,宫里包治百病的女官,难不成竟然是你?”
“不是我是谁。”我叹口气,道:“大师哥,那个道士,果然是一个厉害人物,是不是,你为着追逐他,潜入了庖厨之内?”
“不错,”死鱼眼拧起了英挺的眉毛:“师傅教我回到了太清宫,也全数是因着追逐他而来的,见着他像是要往这里来的样子,我这才乔装打扮,趁着这定国公府上,全数都以这面巾蒙上了脸孔,才混了进来,正在庖厨之中藏匿着,方才,听说那一位中了咒术的檀先生,要吃燕窝粥,我这才自告奋勇的往这里来送,听见了灵气冲撞,只道他发觉了我,这才出手的……”
“自然是发觉了……”我说道:“所以么,他才先你一步,换上了你的打扮,去往那个檀先生处送燕窝粥,故意引着我追出去,就是为着,让我误认了,你是他,咱们两个,好自相残杀……”
“哈哈哈哈哈……”一阵干巴巴的笑声响了起来:“正是那个道士的声音:“乌龟咬王八,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有趣有趣!”
这个时候,那黑云散开了,玉盘似的月光照耀了下来,满院子都是一片银辉,我抬起头,看见那个道士正蹲在房顶上,一只手扶着那墙头兽,笑的捶胸顿足,上气不接下气。
可想而知,就连方才那一片乌云,也全然都是这个道士弄出来的,只怕我们认出来了对方去。
“妖道!”陆星河沉声道:“ 你胆量着实不小。”
“谁知道,你们小两口,还真真的给打起来了?”那个道士笑道:“好玩儿好玩儿,这夫妻反目,可是某家最喜欢的戏码子,连那戏台上话本上,都不常见,哈哈哈……”
“阁下聪明才智,着实佩服佩服。”我盯着那个道士,道:“今次里,正着了您的道儿。”
那道士意犹未尽的摇摇头,道:“只可惜,那平湖秋月,终究不曾使出来,实在遗憾啊!要是失手给打死了一个半个的,可就更有意思啦,那元春子的脸孔,究竟是青还是白?”
“怎地,您与家父,可还有什么恩怨不成?”我沉声问道:“还不知这位道长,要如何称呼?”
“哈哈哈哈,某家可也并不是外人,论起来,你可还须得跟某家叫一声伯伯。”那个道士得意的捻着自己的胡须,笑道:“你那位家严的大师哥,便是某家了,怎地,他不曾跟你提起过,当年那开春子么?”
掌门人不便是璇玑子的大弟子,才当上了掌门之位的么,怎地这个时候,突然又冒出了一个自称掌门人大师哥的?
难不成……是个逐出师门的么?
“这位道长,乃是师父曾经的大师哥。”陆星河答道:“但是二十年前,便给因着叛教,给在弟子之中除名,本来永生永世,要面壁思过的,可是,却给他逃出去了,许多年来,并不知道躲藏在了何处。”
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
那道士笑容可掬的说道:“某家现如今,也不再叫那个劳什子的开春子,开春开春,能有什么意思!又不是去拜年,现如今,你们只管管某家,喊一声破冰子伯父便是了。”
“破冰子伯父……”我笑道:“倒是确确比开春子好听。”
“花穗……”陆星河瞪了我一眼:“管这种太清宫的叛徒,叫什么伯父?今次里,师傅急着教我回来,说好不容易得了他的下落,便是来捉拿他的。”
“这般严重么……看起来,破冰子法师,做了一件大事?”我盯着那破冰子,问道:“敢问,您是如何叛教的,叛了太清宫,皈依了百花神教么?”
“哈哈哈哈,事情过去了那样久,谁还记得呢!”破冰子只管打了一个哈哈,饶有兴致的望着我和陆星河,道:“后起之秀,倒是实实在在也教人刮目相看,元春子旁的愚钝,教育后辈,倒是挺上心的,只道他碌碌无为,不想勉强还给太清宫做了点子贡献出来。”
“大胆,不许你来侮辱师父。”死鱼眼沉声道,盯着那还在嘻嘻直笑的破冰子,道:“现如今,家师请您回太清宫一叙。”
说着,一起手,必方呼啸而出,满身耀眼的火光,照耀的整个庭院亮如白昼。
“哎呀,你还有必方?”那破冰子全然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你小子,很有两下子么!怪不得,那元春子自己不敢来见某家,倒是教你来打头阵。”
“话不消多说,请出招!”死鱼眼沉声道:“答应了师傅带你回去,在下就绝对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