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赌徒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得头脑的样子,答道:"干这一门买卖的,都是些个硬拳头的老粗,何来什么公子?赌场里面管事的,小的都识得,并没有姑娘说的那一个人。"
"既如此,辛苦了。"
果然,那个公子,不是谁想见便能见的。
偷偷的再一次溜进去,可是那赌场的后院里,除了几个没有灵气,识不破隐身符的大汉,并没有什么公子在内。
上哪里去寻那个公子呢?我合计了合计,索性往那江家缎子铺去了。
江家缎子铺正是舅舅开的。
姥爷往上,三代都是儒商,到了舅舅这里,本也经营的不错,奈何舅妈是一个不大过日子的,偏生又喜欢跟生意上插手,弄的姥爷过世之后,买卖一落千丈。
江家缎子铺,现如今,大概也是不复昔日风光了。
铺子还是那么宽敞,可惜,门可罗雀。
小时候往这里来,大多是为着借米借面,在这里吃过的白眼比在这里吃过饭还多,听的耳朵都生茧子的一句话就是:"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怎么知道?我连我爹是谁也不知道。
问起娘来,娘只答一句"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可惜,到了现在,还不曾等到了"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早有眼尖的伙计瞧出来我这一身的衣服料子不便宜,像是舍得花钱的,忙殷勤的迎了出来:"这位小姐,不知道看点什么?咱们江家缎子铺,应有尽有,花样齐全!"
这个伙计叫阿河,最是伶俐,给人的感觉像是黄鳝一样,总是滑溜溜的。平素不爱得罪人,总信奉一句"遇事留三分"。
"阿河么?"我望着那个伙计:"这一阵子铺子买卖,好像还是不怎么见起色啊?"
那阿河听了我这话,倒是一怔:"诶?您是老客么……阿河惭愧,眼拙了,不曾将小姐给认出来。"
我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只进了店堂里。
店堂里还是那样空旷,柜台上懒洋洋的趴着一个二掌柜,那二掌柜见了来人,这才精神了起来:"哎呀,贵客到!可不是赶巧了,苏州来的新料子,小姐瞧瞧?"
我四下里一环,一切,都好像没怎么变,变的是,我自己。
"哎呀,好一个美貌小姐,可不是正对上了我们这里的好缎子么!"一个十分尖锐,像是铲子在划拉着铁锅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美人配罗绮,堪堪正好!快把那些个新料子拿出来!"
这个声音,是舅妈。
舅妈一张瘦骨子脸,吊稍眼睛,下巴尖尖的,身上围着一件黄色织锦袄裙,一走动,身上那一大串的钥匙便跟着哗啦啦作响:"小姐随意瞧着,喜欢哪一块,咱们就裁哪一块!"
我望着舅妈,笑道:"江夫人,别来无恙?"
舅妈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啊呀,小姐真真客气,我有什么恙不恙的,凑合着活着呗!老样子,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