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惹怒我,就要承担后果。”
…………
接下来一段时间是漫长的沉默。
副船长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抬手轻轻地按了按我的头顶,叹了口气;老板娘夏琪重新取出一支烟,点燃了噙在嘴角,同样不说话。
眼见着沉郁的气氛就要这样持续下去,没料想,斜地里又横杀出来一记惊呼。
“你从哪里看的将领行程表?!”小包子.战桃丸的声线高到快要破音的程度。
可能是气糊涂了,他猛地从座位里跳起来,一把将好心遮住他身形的夏琪拨开,逼近过来的脸上,眼底溢满杀意,“那些文件封存在马林弗德机要科档案室里。”
这包子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我愣了愣,看看咫尺间这张圆脸,又把目光移到边上,看看表情有些无奈,依稀仿佛是觉得好心被雷亲了,于是决定撒手不管的夏琪。
收回视线,我顿时饶有兴致的舔了舔嘴唇,“当然是你说的那地方啊~”那什么马林弗德机要科档案室,原来那次闲逛进去的屋子是那么高端大气么?
等小包子眸光微暗,我勾起嘴角,“啊啦~小包子你别担心,我不会把你们海军将领什么时候去哔——的情报外泄。”
“喂!你真是够了!”
还没来得及依照心里那点子蠢蠢欲动做出什么,我的嘴就被递过来的酒瓶直接堵上。
再次充当正义使者拯救受害人于水生火热的,仍旧是高大伟岸的副船长,“虽说圆圆团团像个丸子,很符合你那诡异的审美,可也不能这样刺激他啊混账!”
“万一把这孩子弄疯了,就算你拿自己赔给家长,人家也不会要你这种bt啊!”
副船长的表情连同语气都无比痛心疾首,“究竟是多糟糕的发言才会屏/蔽掉啊!”
…………
咕噜咕噜,三两下把酒瓶子里装的液体灌进肚子,之后我一把将空瓶放在柜台上,睇了副船长一眼,唉声叹气,“我就这么点爱好——”
只是心情好的时候逗一逗小崽子,副船长你要不要这么严肃?╭(╯^╰)╮。
“怎么说你也是个姑娘啊!”副船长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抽了抽嘴角,“嘴巴毒又总喜欢叫人爆血管,加上你那无底洞一样的食量和酒量,是打算一辈子嫁不出去吗混账!”
趁着副船长一副心脏病快要发作的苦逼表情,带得老板娘满脸关怀的上去给他顺个气,我默默抬起头,盯着空气在心里点数了下刚刚被定义的几个形容词。
那什么…于是…今后要改名‘妮可.混账.嘴巴毒.嫁不出去.罗宾’?喂喂喂!副船长你丫还敢说我喜欢叫人爆血管,其实你自己也不予多让的乌鸦嘴吧?!
脸皮重重颤了颤,我低下头,抬手揉了揉额角,当下决定还是什么也没听见比较好。
还没等把手放下,眼角余光里又发现了仍旧杵在跟前的圆润身形,我动作一顿,想了想就叹了口气,收起戏谑心思,低声说道,“我看那些东西,不是为了找你们海军麻烦。”
“那是为了什么?”小包子面色阴沉,似乎是想了想,复又微微眯起眼睛,“看过近二十年将领行程表,外加几本账册?”
象是自言自语重复一遍我先前说的话,随即他神情一凛,“你先去过马林弗德,接着又去奥都尔。”
“一句话里藏了两个行动。”小包子抬起眼睛盯着我,眼底蓦地透出几丝恍悟,“把重要情报夹在胡说八道里混淆视听,我差点被骗过去。”
“理解能力进步了呢~小包子你。”我笑了起来,又挥了挥手,“别担心雷利,我能说出来的都是不怕别人知道的东西。”
小包子分析出我给的情报这一瞬间,副船长和夏琪的气息蓦地一沉,隐约散发出一丝警戒之意,并且那是针对小包子的。
话音落下后,副船长随即就卸掉正在缓缓提升的气,若无其事的笑道,“将近二十年的行程表?你不会是看中谁,打算查一查他是不是留了什么风流账没付清?”
…………
“前段时间我恢复记忆了。”我瞥了真.爱说笑话的副船长一眼,曼声回答道,“想起当年听过的一件事,所以去确认一下。”
那是叔叔婶婶还活着的时候,某一夜睡不着听见的墙角,彼时事不关己,如今回头想想,叔叔婶婶说的却是一件犹如十级大地震,惊得我人仰马翻的事。
皱了皱眉,我拿眼角斜觑了下小包子,想了想,尽量隐晦的开口道,“那一年的南海…”
副船长眼底的笑意骤然沉淀,随后,夏琪抬手按在他肩上,两个人同时望着我不说话。
见状,我闭了闭眼睛,心里顿时有了答案。
原来是真的…
记忆里,婶婶无比骇然的惊呼,‘…为了海贼王可能留下的血脉,那些孕妇和婴儿…神啊!简直是疯子!’
原来…那个家伙…有了后代吗?
这一刻,我闭上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只是鼻端掠过一丝带着醇厚酒香的气息,顷刻间温暖又干燥的掌心落在眼帘上。
“雷利你还是这样喜欢替别人担心。”
“没事的,我什么也不会做。”我勾了勾嘴角,又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盖在眼睛上遮挡光线,“你相信吗?”
“就象你们担心我滥杀无辜,终有一天会被那些血腥吞噬理智一样。”
“事实上…我啊其实有所畏惧的。”
借着看不到别人也不被别人看到的现在,我慢吞吞的说道,“可我畏惧的并非哪个阵营或者势力,叫我心怀敬畏的是生命本身。”
“无论你们听到关于我的什么情报,实际上,有些事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只是说说。”
“更不会做出叫你们觉得愤怒的事。”
沉默片刻,我带着脑海中浮现的久远记忆,以一种怀念的心情开始叙说。
“十几岁的时候,我的手上已经计算不清沾染多少人命,终于有一天,因为滥杀而遇到极其强大的敌人。”
…………
那一次我差点死了,拼尽全力才逃回老疯子的势力范围。
结果,又被拎着扔到号称死地的纳维亚山脉深处的绝壁上。
老疯子说我这样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疯狂暴躁里,那之前他宁可亲手杀掉我;,那处绝壁是最后一个机会,也是一场赌博。
七天,我被老疯子的一个朋友用能力封印,变得象块岩石一样立在绝壁峰顶,七天之后封印解开,届时…如果我清醒就接着活下去,如果一如既往,老疯子会给我一个了断。
接连三天,我奄奄一息,他那朋友的能力很古怪,只是会封住行动与念力,身上的伤却没有得到任何治疗。
白天的时候绝壁上日照炙热,晒得人血液都要沸腾,晚上温度跌下零度,冰寒彻骨。
我动弹不得,只有眼睛稍微可以动一动,目光所及是砂砾岩石寸草不生,直到第四天,穷极无聊之下,被我发现不远处岩石缝隙里长出的一株野草。
瘦瘦弱弱的,和我一样奄奄一息;没有泥土没有水分,风吹日晒,那棵植物简直象是一个不留神就会死掉一样。
后来我又发现,野草并非长在岩石上,它扎根的位置是枯槁的尸骸,或许是高空坠落的飞鸟什么的,也或者它原本就是那具尸骸携带的,未来得及消化的种子。
它通过别的生命死亡才得以降生。
它活下来,借着少得可怜的养分,挣扎求生。
甚至,枝叶间有小小的花骨朵。
我盯着它度过接下来的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绝壁上刮起飓风,是纳维亚山脉著名的沙尘暴,黄沙碎石遮天蔽日,灰压压的彷如末日。
那株野草上几个花骨朵,第一片花瓣已经绽开,可惜竟遇到这样的灾难。
意识被风暴击晕之前,我最后看到的是掀起的地表与狂舞的碎石…而那个位置,恰恰是它扎根的地方。
等到再次醒过来,已经被老疯子带下绝壁。
第一眼看见的是流星街灰蒙蒙的天空,躺在当年被捡到的垃圾堆上,我告诉老疯子————
…………
“生命如此丑陋,生命如此美丽,生命如此卑微,生命如此神圣。”
我睁开眼睛,对着几秒钟前收回手掌,眸光清澈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副船长,微笑,“虽然很肉麻,但确实是我唯一的感触。”
“每一次诞生都是恩赐,活着更是一种幸运。”
所以,即使那个人爱上别的女人,又怎样呢?
是他的后代,又怎样呢?
我只是去确认在奥哈拉听闻的往事,与稀薄记忆中吉光片羽的印象,两条殊途同归的情报是否是我的错觉,而已。
海贼王的儿子,出生在南海,世界政府发疯一样屠戮整个岛屿的孕妇与婴儿,仍然被伟大的母亲生下来的孩子。
白胡子海贼团,二番队队长,波特卡斯.d.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