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动一动试试。”低沉醇厚的声音,平缓沉静,将沸腾的浓油一样的人群死死镇住。
黎俊柏在十几步开外暗影里一步一步沉沉走来,坚定明晰,从容不迫,他的手里,平稳地握着一把□□。
“都给我把手反抱着头蹲到地上去。”他淡淡说,枪管指向一个个闹事工人。
不甘不忿在那些人眼中闪过,到底,命比什么都重要,都老老实实照办了。
黎俊柏朝阮卿卿使眼色。
那是让她走开去报警的暗示,阮卿卿轻咬唇,一动不动。
他手里握着枪,警察来了可不是小事。
徐凤英拖起阮卿卿往外走。
“妈的车在东南角停车位上,上车等着。”她扔给阮卿卿一串钥匙,从阮卿卿包里掏出手机打电话。
她的手机刚才被那班工人抢去了。
“妈,不能报警,黎俊柏持枪械是违法的。”阮卿卿着急不已。
“私持枪械是违法的,你以为黎俊柏有那么傻吗?”徐凤英淡笑,报警,然后,打电话下令手下集结人手,到附近等着听候命令。
警察出警很快,被徐凤英抓伤的那个工人送了医院。
黎俊柏什么事没有,他手里拿的是随手捡的小半块砖头和一小截木条弄出的□□形状,夜色昏暗看不清,再加上他凛冽强悍的迫人气势,那些人发咻,轻易便被蒙骗过去。
暴动的工人被扣起来调查,做完笔录后,阮卿卿和徐凤英黎俊柏一起走出警局。
“小伙子不错,我没看走眼。”徐凤英满意地看着黎俊柏,眼角余光看阮卿卿,警告的意味分明。
“徐董没什么事吧?”黎俊柏温和有礼地问道。
“没事。”徐凤英搓手,她的手指上还留着那个被她攥开头皮的人的血。
阮卿卿觉得恶心,想呕吐。
“那一拳头不轻,我送阮小姐上医院检查一下。”黎俊柏有些粗-暴地攥起阮卿卿的手腕。
“去吧,你爸那边我跟他说,你们就不用过去了。”徐凤英乐呵呵笑。
阮卿卿伤得竟是不轻,检查的结果是脑震荡,需要住院。
vip病房卫生间空调齐全,床铺被褥很干净,房间里静谧安宁,阮卿卿躺在床上,望着顺着细管往静脉里注射的液体出神。
嘀嗒嘀嗒极微细的声响,不仔细捕捉都听不到,模糊而不真切,跟晚上发生的意外一样。
“你很厉害嘛,娇娇弱弱喊声妈就冲过去送死。”黎俊柏在床前站住,面上要笑不笑的讥讽。
只是讥讽还强自抑制着,想到自己若到得迟一步,场面失控,那时……黎俊柏都想抓起阮卿卿猛摇晃大声质问。
当时情形危急,那拳头眼看就要落在徐凤英脸上了,根本来不及想什么,阮卿卿往被子里缩,身体往里侧挪靠着床的角落。
钢架床咯吱响了一声,床板下坠,黎俊柏在床沿坐了下来。
睫毛细缝罩了阴影,他就在她的头顶,鼻端异常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很好闻的气息,清新的味道在寂静里有些许柔软,一点一滴渗透空间,填满感官所有的缝隙。
阮卿卿觉得热,又觉得冷,自己也搞不清是热是冷,身子蜷缩着,弓起来像只虾米,微微发抖。
“很冷吗?怎么脸色那么白?”黎俊柏发现了,拿起空调摇控器看,温度正好的,微皱眉搁回,替阮卿卿掖了掖薄被,俯下-身低低问道:“要不要调高温度?”
他伏得太近了,呼吸的气息喷在额头了,温暖干净,难以抗拒的诱惑,阮卿卿傻了,鬼使神差地就从被子里伸了一只手出去,小指轻勾住他掖被角的手指。
若有若无的接触,滚烫灼人,两个人同时震颤了一下,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一瞬,黎俊柏勾起她的小手指裹进掌心里,不轻不重的揉了起来。
小小的一根手指变成烧红的烙铁,热度高得可怕,阮卿卿咬住嘴唇,想着,他拒绝自己了,不该还这样。
心中明白,行动却不受控制,被裹着的那只小指迷迷糊糊里就有了动作,竟是……就着他的大手包裹成的圈子里轻轻抽-动。
诱惑无言且热切,洁白柔润的面庞掩在黑亮的绸缎一般的头发中,黎俊柏没有制止她,清醒得可怕地看着,看着她纤巧细嫩的小指在自己的挑-逗着自己的掌圈,身体疼得厉害。
阮卿卿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依稀只记得黎俊柏后来躺了下来,手臂横跨过被子,将她和薄被拥入怀中一起入睡,再睁眼时病房里静悄悄的,点滴瓶药水已经停了,手背的点滴针头也拔掉了,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室内,一室暖烘烘的光亮,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手机就在床头柜上,阮卿卿拿过来按下黎俊柏的手机号,又颓然地取消,转而拔打徐凤英的。
“妈,事情处理的怎么样?”喊出了第一句,再喊妈变得顺理成章,居然没有半分为难。
“没事,有人背后造谣,说腾飞要倒闭了不给工人发工资,那些工人急红了眼,恰好我过去巡视就围攻我。”徐凤英道,风风火火:“卿卿,你别急着出院,好好养伤,妈还有事,挂了。”
怕是没那么简单,阮卿卿着急,听筒里传来嘟嘟声了,急忙再拔过去,却是忙音。
若只是怕拿不到工资,那些工人应该只是起哄而不是动拳头耍粗,何况以徐凤英的为人,听到工人的怀疑后肯定是马上许诺发还工资的,怎么会弄到后来几乎不能收拾的局面?
不知是不是季承翰捣的鬼?
阮卿卿忧心不已,打不通电话,就给徐凤英发了个短信。
“妈,配个保镖贴身保护你吧。”
徐凤英跟客户通完电话,查阅来电时进来的短信,眼眶红了,复又眉开眼笑。
曹青陪着她外出招待客户的,笑问道:“什么事又开心又伤心的?”
“卿卿的信息。”徐凤英把信息打开给她看,“又懂事又体贴,我真是时来运转了。”
“不错,这么关心你。”曹青也很高兴。
“也许真就是你说的,长大了,懂事了。”徐凤英感慨不已,坐上汽车了,想了想,给卫成功打电话,“老卫,请你约束好卫旒,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卫旒再敢带我家卿卿去赛车,我就不只是砸你场子了。”
不舍得再喝骂女儿了,就从卫旒这里动刀子。
卫成功气结,踢办公桌。
“疯婆娘,早两天打电话,我就不签和富通合作的那份合约。”
转了半天,打电话把卫旒狠骂了一顿,延长银-行-卡解禁时间,“阮卿卿嫁给黎俊柏之前,你别想用老子的卡,憋不住没钱花,你就给我多动心思,让阮卿卿早点嫁给黎俊柏。”
“又关我什么事了。”卫旒怒,本来在床上百无聊奈躺着的,不睡了,起床,银-行-卡被停了,只是没大钱花,小钱还是有的,出门买了一束花,九二十朵红玫瑰,直奔医院。
不让我和阮卿卿来往么?我就偏要往她跟前凑。
卫旒捧着鲜花出现在病房后,阮卿卿的病房一下子拥挤起来。
小护士们太热情了,走了一个又进来一个,短短半小时,她已量了五次体温,被询问了七次病情。
阮卿卿开始还感动得不行,为护士们的尽职尽责慨叹,后来就摸出门道了,趁着病房无人的空档瞪肇事者卫旒:“你到底是来探望病人的,还是来勾引美女护士*取乐的?”
“长得好不是我的错,人家爱慕我,我也没办法。”卫旒挑眉,桃花眼朝阮卿卿放电。
这家伙个高体健,桃花眼顾盼多情,举止潇洒,一身名牌衣服,戴劳斯莱斯手表,人模狗样的,难怪迷倒一班小护士。
阮卿卿抚额,一整天都不得闲,不客气地赶人:“我是病人,要休息了,麻烦你从哪来回哪去。”
“怪不得人家说,最是无情女人心,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卫旒怪叫,一只手在眼睛揉动装哭泣。
“瞎扯什么,快滚。”阮卿卿气得笑起来。
公司里事情不少,下班后本来还有应酬的,黎俊柏推了应酬,从酒楼定了红枣枸杞乌鸡汤、什锦豆腐羹、八宝虾珍等,一下班就提着食盒急往医院赶,走到房门口,恰听到卫旒嚷嚷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话。
她和卫旒不清不白?怎么可能?昨晚……昨晚连手指碰触她都羞得脖子也红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自己不就亲眼看着那个叫肖尔卓的男人搂着她的腰吗?
别再给她找开脱的理由了!
黎俊柏脚步略一停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