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白天被兽人狂追受的刺激太大,这一夜清景竟然做了恶梦。梦里他被关在一个黑暗阴湿的监牢里,墙外似乎透进来点光,又似乎没有光,朦朦胧胧地能看到周围一圈铁栏杆。远远近近地有滴水的声音点点响起,他就呆在监牢的一角,不知道身体是盘着还是坐着。有个人从外面走来,遮住了他眼前的幽光,只露出一道漆黑的身影,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他在说什么呢?
细碎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始终听不清其中的内容,清景抻长了腰,侧过耳朵努力去听,那道声音却忽然变大,像雷声一样在空中隆隆作响。
他猛地睁开眼,耳朵里充斥着隔音窗外传来的低沉轰鸣,鼻梁上热乎乎地有点压得慌,睁开眼也是一片黑暗。他猛地直起身子,脸上压着的东西忽然扑拉扑拉地拍起翅膀,硬硬的飞羽啪啪打在脸上,鼻尖也被细细的小爪子抓了几下。
哟!沈老师!清景一下子清醒过来,伸手接住鹦鹉热乎乎的肚皮,捧得稍远了点。沈老师蹲在他掌心里,黑豆般的小眼睛盯着他问道:“刚才怎么了,是做恶梦吗?”
“是啊。”清景皱了皱鼻子,想把梦说出来让沈老师解一下,可是醒了之后再回忆,梦里的内容却几乎都淡忘了,只记得呆在一个黑洞洞、周围有铁栏杆的地方。
“好像是……梦见g市动物园了吧,就他们园玻璃墙外面还装了一溜儿铁栅栏把游客隔在外头。我记得是有铁栅栏……好像还有人爬进栅栏里看我。”他实在想不起来梦见什么了,倒是耳边不停响着的怪声扰人清梦,顺口抱怨了一句:“这儿又没临着马路,怎么这么吵?是不是有工地夜里施工扰民啊。”
沈老师飞到窗口,小翅膀轻轻一扇,锁住的窗子就打开了,一股清风伴着雷霆般的响声一起灌入房间里。他的脑袋挤在两片百叶窗之间,羽毛让风吹的乱糟糟地,深沉地仰头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云层:“是声波的叠加反射。”
清景肃然起敬,自从知道沈老师是略通三千大道之后,又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深不见底。看看人家这修养,一个噪音污染愣能说出这么高深的原理!他跟在沈老师身边当主持人,也得加强文化学习、提高知识积累,争取下次沈老师装b时也能配合上他一块儿装啊!
正在他遗憾肚子里没货,不能跟上沈老师的步伐时,沈老师忽然缩回头来,拍拍翅膀又弄了套衣服扔到床上:“换衣服,这个现象很有必要去拍一下!”
去拍声波反射总比留在这儿让人当女人围观强。清景也挺高兴,一条腿蹬在床边上,利落地把那些亚兽人给他的睡衣扒了个干净。他的身体还残留着稍许化形前的特点,腰身格外纤细,丰若有余、柔若无骨,身体柔韧到了极点,轻易就能弯到正常人达不到的角度,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近乎舞蹈的美感。
窗外清凉的山风灌进来,吹得百叶窗哗啦哗啦地响,训练场上的灯光也不时透进来一丝,照在裸露的皮肤上,反射出珍珠一样的光彩。沈老师站在床头的阴影里提醒道:“内衣就别换了,赞助商给的只有外衣,里面的又不脏,接着穿吧。”
清景低头看了眼床上的衣服,很自然地回答:“没换内衣。我来时穿的就是赞助商给的这套,根本就没有内衣啊。”
!!!
来到小千世界时,沈屏山没注意他是怎么换衣服的,现在听说他根本没有内衣,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半天,终究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穿内衣不觉得……凉嗖嗖的吗?”
他真的想问的是,不觉得走起路来甩得难受吗?这么一想还真得感谢那个兽人下午把他抱回来了,不然这么长一趟山路,一走一甩一走一甩的……他都不忍心想下去了。
清景呵呵一笑,浑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我本来就是冷血动物,有什么凉不凉的。其实能化了人形站着走就比在地上爬暖和多了,何况还有衣服呢。”
沈老师听得颇心酸,恨不得现在就掏钱包给他买几包内裤来穿。清景也不再提区区内衣小事,抖开手里的新长裤直接套了上去。柔软的衣袍一层层裹紧,将他身上属于蛇妖的原始魅惑压抑到最深处,最后披上雪白的鹤氅,乌发白衣、寂然独立,深邃的五官半隐在黑暗中,比起白天的软糯甜美,赫然有种远山冰雪般孤寂高华的气质。
不太亲民,不过好看,锥子脸还是刚刚的!
沈屏山把百叶窗拉开,双翅一展飞出窗外,清景手在窗台上按了一把,紧跟在他身后翻出窗外。然而刚踩到地面上,身边的灌木丛里就冒出一个巨大的白色兽头,上面染着一条条黑纹,细看竟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见到的兽人之一。
难道这群兽人一直在监视他?还是在他房里装了监控,发现他要跳出来特地过来堵他的?都怪外面噪音太响、房间里兽人的气味太重,要不然他早该发现底下有兽的!现在叫人堵了个正着,该怎么解释才好……
清景警惕地倒退了两步,脸上挤出一丝若无其事的笑容,问道:“这么晚了,同学你在这儿干什么?”
那只白虎抖了抖身子,化出人形,腼腆地笑了笑:“你好,小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