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大家聚在一起吃过晚饭,朱颜独自进了幽深的大堂。
她和窦安的房间都在二层,要穿过这个大堂才能寻到楼梯。
然而虽说是大堂,却从没有当作客厅使用,里面只是堆满了农具和贮藏的五谷果蔬,散发着有些发酸的青草味儿。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所在,大堂最靠里面的窗边,设着一张长案作为供桌,上面供着的就是王熙明妻子和长子的牌位。
除此之外,桌上的三只小碟子里分别常年供着发皱的苹果、插着小柏枝的硬糕和一小块已经风干的烧肉,一旁两只绣满了的铜烛台,也不知是燃着什么灯油,绿森森暗沉沉的,就像两只不怀好意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夜间经过大堂的人。
正因为担心吓着了窦安,朱颜早早让他喝了些药粥,趁天色还早就打发他去楼上温习方书,说是自己一会儿要来抽查。
经过大堂时,天色已经很黑,朱颜不由自主地侧头瞥了一眼那两盏灯台,发绿的灯影映出贡品和牌位,阴森森地摇曳。
没来由地感到阴冷,朱颜拉紧了衣襟,快步穿过大堂,正打算上楼,楼梯下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朱颜镇定地回过身,大堂与楼梯之间,是徐绸珍和王熙明的屋子,徐绸珍还在收拾灶房,王熙明今夜当值不归,那么出现在这里的人,多半是王雍?
底下阴影一转,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垂着,不知拿着什么。
“哟,真巧,表妹好呀?”他微微欠身,一张脸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只是语气有些轻佻,带着一缕轻薄的意味。
“听说二表哥和刘大哥不打不相识,方才外出喝酒去了,若是一会儿酒劲下去觉得肚饿,灶房里还有几块绿豆糕。”朱颜不着声色地向台阶上挪了几步,毕竟晨间自己卸了他的下颌,这样狠厉的角色,难保不会怀恨在心。
王雍凑近了一些,楼梯上设着的小蜡将他的轮廓照清,朱颜敛眸打量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他手中拿着的一长条东西上。
“表妹想看这个?”见她眸子微敛,王雍手一伸,笑得不怀好意。
朱颜这时方才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挂蛇蜕,不禁抿唇一笑,大方地从他手里接过蛇蜕,调皮地眨了眨眼,“二表哥想必是知道我近日在为人诊病,巴巴地给我送药材来,表妹这里谢过了。”
王雍见她当真毫无畏惧地将蛇蜕拿在手里,脸色顿时难看,一点假笑收的无影无踪,尴尬地咳了一声,“算是吧,这是我在大堂里发现的……表妹真不怕?”
印象里这明明是个病丫头,平日缩在自己屋子里,见了自己就是埋头不语,如今怎么变得这般了?不说能一下卸了自己的下颌骨,连见了这种东西都不怕,这还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