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蘋已经等了有些时候,只不见他们出来,如今又见着她脸上浮着可疑的红晕,心里早已猜了四五分,待走远了些,低声询问:“袁公子在车上欺侮姑娘么?”
朱颜脸上愈加红了,轻轻摇头,咬着唇低语,“那个……应该也不算吧……”
“袁公子他究竟与姑娘说了什么?”白蘋严肃着脸,她总觉得袁凛要娶朱颜这件事情,来得有些太突然,她信不过袁凛,“姑娘心肠好,可也要小心着些,万不能教人骗了去的。”
见朱颜仍是红着脸不答,她又再接再厉地用徐蘅卿的例子谆谆告诫,“姑娘还不知道呢,当初我们蘅小姐其实也是被半哄半骗着失了清白的,她与纾小姐倒是自幼相识的,与那靖公子却不过见了几面而已,彼此或者有那么个意思,究竟嫁与谁却还得问老爷的意思。”
“不想那日被纾小姐请去她家中闲谈,回来时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夫人盘问了许久才听她说出这么件事来,急忙去与老爷商量,后来偏又有了孕,这才让他们成亲的——不然以老爷的意思,到底是不能让我们蘅小姐嫁与商贾人家的。”白蘋说着有些愤愤,攥了攥小粉拳,“幸好听得蘅小姐如今过得很好,这才让人放心。”
朱颜默然点头,按着那日纾说的,徐蘅卿应当是与她一气算计了自家老爹一次,在不一样的人口中听来却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所以姑娘你,实在得小心着些呢。”白蘋觉得自己说了这么久的例证,总算可以下个有力的结论了,“袁公子虽然看起来为人很好,但行事总神神秘秘的,我们又不知他家中底细,不过他们那样的大户人家,自然还储着不少妾室的,姑娘这般好性子,将来可怎么办?”
朱颜听到她这话绕回自己身上来了,悠悠回过神,觉得白蘋说起妾室时自己竟然没有一点醋意委实奇怪了些,心里盘算着不知自己是真不喜欢袁凛呢,还是太相信袁凛了。
还没盘算出个结果,见白蘋用殷切的目光将自己望着,只得甚悲凉地望一回天,低低咧开嘴强笑一下,“有你在,我还怕被人欺负了去?”
“那不行!”白蘋坚决地摇头,扯住她衣袖不依,“白蘋听那些跟着夫人从京中回来的大娘们说起,京中那种大户人家的内宅可怕着呢,姑娘虽然说是朱四爷的嫡亲女儿,但朱家的势头不是早就落了吗?没个依靠的,往后难保不受气。”
朱颜扯了扯嘴角,“谁敢给我气受,我用点药粉也能让她的身子受点罪,别担心了。”
“姑娘这主意好!”白蘋正要欢呼雀跃,却又想起破绽来,甚忧虑地拧起两道柳眉,“姑娘若是下点什么药,袁公子定知道是你做的呀,现在公子还粘着姑娘呢,若是往后……往后……”如今或许是看着朱颜相貌不错,性子也新鲜,才这样亲近,若是往后厌了她,那可怎么办呢?
白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朱颜往后若是没了人撑腰,这日子是决计过不得的。
“那我就与他和离,带着你去岭南,去看看那里的梅花。”朱颜叹口气,依照白蘋的说法,她一旦嫁去京中,还真是将命运都交到了旁人手中,真令人有些气闷。
说话间转过后院,朱绮正栖栖遑遑坐在青石阶下,碧桃花随风飘落而下,不仅在阶下积了厚厚的一带,连她的衣裳上、青丝中都缀了不少花瓣,小小的身子裹在有些显大的缟白衣裳中,花苞般的小脸也被长长的白麻布挡着,露出一双哭得粉桃子般的眼皮和煞白的小脸。
明子无措地立在她身边,急得抓耳挠腮,就是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白蘋不走了,怜悯地看着那浸在悲痛中的女孩,低低唤朱颜,“姑娘,今日原是春社,要不你带着绮姑娘出去散散心?”
“春社?”朱颜低头思索,在自己的印象里,这个农业气息极重的传统节日早已被历史的长河淘澄尽了,不知道春社能有什么风俗?“昨日怎么不听你说起?”
“昨日姑娘一夜都在哄着绮姑娘,哪有心思忙活这些?”白蘋娓娓道来,“再说这原是穷苦农家喜欢的节日,姑娘也算是位娇娇小姐,哪能亲自去参加祭祀土地公和分社肉呢?所以刘大哥回来后已经快快地赶去了。姑娘若是去那里散散心,倒是好的,毕竟人多热闹些,或许还有货郎来卖些稀奇的玩意儿呢。”
朱颜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主意不错,“也好,你给阿绮将那身麻衣换下,穿一点素色的衣裳,我去看看那人的骨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到了病室里,袁凛已经寻了有背的靠椅,让那人将胳膊支在铺了软布的椅背上,细细调整着接骨的角度。
见她来了,他不过淡淡一笑,全没有方才车上的失态,“阿颜,你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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